第三章游戏

晨雾尚未散尽，公馆二楼的雕花阳台传来瓷器碎裂声。薇娅的贴身女仆慌忙退到廊柱后，手中银托盘滚落的咖啡渍在波斯地毯上洇出暗褐痕迹。他认得那女仆——三年前林家老爷子葬礼上，正是她悄悄将遗嘱副本塞进沐辰的风衣内袋。

"别碰那扇窗。"林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他正要推开三楼书房的橡木门。转头看见对方西装口袋露出半截验孕报告，褶皱处还沾着妇产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刹那，楼下传来薇娅的轻笑："我们这位大小姐，最爱玩双面谍的游戏。"

暮色漫过彩绘玻璃窗时，沐辰按响了老宅门铃。管家通报声里混着轮椅碾过大理石地面的声响，他这才惊觉薇娅父亲的病榻竟设在此处。藏书阁暗门吱呀开启的瞬间，二十年前的老照片飘然落地——泛黄相纸上，三个年轻人站在如今已坍塌的葡萄架下，林叙的父亲居左，薇娅的母亲居中，而右边那个穿军装的男人...

"你父亲当年卷款潜逃时，可没想过会把命丢在湄公河。"林叙忽然出现在身后，手中钢印戒指硌在他肩胛骨上。远处钟楼传来整点报时，九声轰鸣震得水晶吊灯簌簌作响。阁楼深处传来金属锁链拖动的声响，像是某种尘封多年的秘密即将破茧而出。

暮色如血，沐辰站在老宅门厅的枝形吊灯下，指尖还残留着青铜门铃的寒意。轮椅碾过黑白棋盘格地砖的声音由远及近，他看见薇娅推着形容枯槁的林老爷子出现时，水晶灯折射的光斑正落在老人脖颈的疤痕上——那是湄公河特有的弯刀留下的记号。

"沐少爷来得正好。"薇娅的指甲划过轮椅镀金扶手，新做的丹蔻红得像凝固的血珠，"父亲刚说起二十年前那批失踪的翡翠原石。"她突然倾身向前，旗袍盘扣擦过沐辰的腕表，他闻到她发间混着鸦片烟味的晚香玉气息。

三楼突然爆发的争吵声让所有人抬头。透过螺旋楼梯的间隙，沐辰看见林叙将验孕报告拍在橡木书桌上，而阴影里伸出的那只戴玉镯的手——分明是今晨还在医院查房的苏家大小姐。碎瓷声再度响起时，老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沐辰身后："老爷请您去温室，说是有样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穿过挂满先祖肖像的走廊，沐辰在温室玻璃上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那些名贵的黑兰在恒温系统里疯长，藤蔓缠绕着中央的铸铁茶几。当他看清茶几上那本浸过水的航海日志时，身后自动门突然落锁。泛黄的纸页间滑出半张烧焦的照片，年轻时的林父与沐辰父亲举着军用水壶碰杯，背景里未竣工的跨河大桥正是如今贩毒集团常用的走私通道。

"你父亲从来不是逃兵。"林老爷子的声音从兰花丛深处传来，轮椅碾碎一地玻璃渣，"他带着那批货沉进湄公河，是为了保住..."话音戛然而止，沐辰转身时正看见老人太阳穴绽开的血花。狙击子弹击碎玻璃的瞬间，他扑向控制台按下警报，却听见薇娅带笑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游戏开始了，亲爱的共犯们。"

地窖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时，沐辰摸到了风衣内袋里女仆新塞进的钥匙——柄上刻着苏家徽记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