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薇娅

暮色如墨，警报器的红光在温室中缓缓旋转，如同某种诡异仪式的开场。黑兰花瓣在红光下泛起幽紫光泽，仿佛吸收了夜色的精华，妖异而诡谲。沐辰的手心渗出冷汗，莲花钥匙在他掌中几乎被捏得发烫。

地窖深处传来的铁链声越来越清晰，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巨兽正在苏醒。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今晨医院走廊的画面——苏大小姐白大褂下露出的脚踝，那道蛇形刺青与薇娅的一模一样。那一刻他没在意，如今却像一根细针扎进记忆的缝隙。

玻璃碎片在脚下碎裂，发出细微的呻吟。沐辰贴着墙根移动，指尖无意间触到温控面板后方微微凸起的边缘。他迅速拉开暗格，一张泛黄的翡翠原石交易清单静静躺在其中。当他看到末尾签名时，瞳孔骤然收缩——那根本不是父亲的笔迹，而是林老爷子模仿的痕迹。

警报红光穿透纸张，显现出背面用隐形墨水绘制的路线图。那是整栋宅院安防系统的示意图，标注着薇娅控制的所有节点。沐辰心头一震，意识到这不仅是复仇的线索，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

二楼突然传来尖叫声，撕裂了夜的寂静。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仿佛某种命运的钟摆终于落下。沐辰撞开暗门，看见林叙正站在老管家尸体旁，袖口滴落的鲜血在地板上画出蜿蜒的血线。他举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个加密聊天室的界面，所有头像都是湄公河沿岸毒枭信奉的蛇神图腾。

“你以为父亲真在乎那些破石头？”林叙踢开尸体，露出西装内衬别着的金色徽章——国际刑警特别行动组的标志。他扯开领带，锁骨处的弹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三年前卧底时，我就发现苏家在用医疗直升机运毒。”

整栋宅子突然陷入黑暗，只有莲花钥匙在沐辰手中隐隐发热。地窖方向传来薇娅哼唱的缅甸摇篮曲，混合着自动步枪上膛的金属摩擦声。沐辰撬开通往酒窖的暗门，月光洒在成排的橡木桶上，每个桶身都烙着莲花徽记。最末端的桶盖猛然弹开，浮出苏大小姐泡得肿胀的尸体，她腕上的玉镯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微型存储卡。

远处河面上传来汽笛声，沐辰想起航海日志最后一页的潦草笔记：月圆之夜，大桥第三桥墩。他伸手探入尸体口腔，摸到一块冰冷的金属——那是父亲失踪时戴着的海军怀表，表盘背面新刻的经纬度，赫然指向当年沉船的打捞坐标。

阁楼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薇娅的红色旗袍如血瀑般垂落窗外。她晃着手中的针管对沐辰微笑：“父亲没说完的是……你爹带着原石沉船前，早把真货换成了苏家实验室的冰毒。”

话音未落，她突然抽搐着倒下，背后站着的正是林叙。

“该收网了。”林叙甩给沐辰一把枪，却见对方突然调转枪口。月光照亮怀表夹层里藏着的照片——年轻的林父腰间别着的，正是如今林叙随身携带的金色徽章。

河风裹挟着腐臭味吹进酒窖，沐辰听见无数锁链在地窖深处晃动。那些根本不是刑具，而是囚禁着当年沉船幸存者的铁笼。最粗的那条锁链尽头，蜷缩着没有舌头的父亲，他正用锈铁片在墙上刻画，依稀能辨出“苏薇娅”三个字。

原来，旗袍下藏着蛇刺青的，从来不是真正的薇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