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闷雨。
伶贤从噩梦中惊醒时,喉咙里还噎着半声惨叫,窗纸被闪电照得煞白,映出西厢房方向晃动的黑影——
那根廊柱正在发出令人牙酸的开裂声。
那人赤脚踩进回廊积水里,药瓶从指缝滑落摔得粉碎。
暴雨浇透单衣的瞬间,他看见柴堆旁蜷着团人影。
烬刎的脊梁骨几乎要对折过来,后颈青筋暴起,十指插在青砖缝里生生抠碎了两块砖。左臂横在齿间咬得见了白骨,鲜血顺着肘弯成串往下滴,在积水里晕开朵朵红梅。
粗布袖早被撕成碎条,混着皮肉黏在伤口上,随着痉挛的躯体一颤一颤地飘。
伶贤疾步走进。
伶贤掐着他下巴往上抬,摸到满手黏腻的血。“疯了?”
烬刎突然昂头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月光恰好劈在那张扭曲的脸上——
嘴角快咧到耳根,犬齿挂着碎肉,眼底猩红得能滴出血来。
腰间的断绳突然刺进伶贤眼里。那是用三条裤带绞成的捆索,此刻断口参差得像被野兽啃过。
暗卫大腿上还扎着半截瓦片,血窟窿里翻着白肉,分明就是自己捅的!!!
剧痛就是这时顺着脊椎爬上来的。
烬刎野兽般扑到半步外又生生停住,喉头滚着困兽的呜咽。
染血的手指突然狠狠捅进大腿伤口,撕开皮肉时溅了伶贤满脸血点。
"你疯了?!"伶贤拽住他手腕,却被烫得松了手——这具身体烫的如团火。
烬刎的血泪混着雨水往下淌。
他张大嘴发出无声的嘶吼。
“过来。”伶贤把左臂横到他渗血的齿间,“要咬就咬这里。”
血腥气在雨里蔓延的瞬间,烬刎猛地咬住他小臂。
尖牙穿透皮肉的力度让伶贤撞上廊柱,后脑磕在雕花木上眼前发黑。他能清晰感觉到犬齿刮过骨膜的震颤,像有把刀子在骨髓里搅。
血顺着腕骨流进刎的喉头,混着雨水在青砖上积成血洼。
伶贤看着这人喉结疯狂滚动,突然笑起来:“你倒是......嘶......比太医院的药管用......”
怀里的身躯突然剧烈抽搐,咬合的力道倏地松开。
暗卫眼里血色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浑浊的棕,睫毛沾着血泪扑簌簌地抖。
他松开嘴时带出一缕血丝,嘴角还挂着块撕下来的皮肉。
破碎的气音刚出口。暗卫突然开始疯狂叩头,前额撞在青砖上砰砰作响,血水在积水里一圈圈漾开。
伶贤扯下染血的袖子砸过去:“起来!擦干净,成什么样子了。”
布料落在发抖的指尖上,暗卫突然抓起残袖塞进嘴里,用剩下的牙齿死死咬住。
雨水冲开他散乱的头发,露出耳后溃烂的刺青——那银鹰印图,正是毒后侵蚀下化脓流血。
五更梆子响了第三遍,东方泛起死鱼肚白。伶贤弯腰去拽他后领时,瞥见廊柱上五道深可见木芯的抓痕,混着碎指甲嵌在纹路里。
暗卫右手无名指血肉模糊,竟是把指甲连着指节都抠掉了。
哎,噬血症......
“跟本王讨饶都不会?”伶贤扳过他下巴,拇指抹开眼睫上凝的血痂,“养你还不如养条......”
掌心里的脸突然歪向一侧,唇角弯弯。
咒骂戛然而止。
伶贤望着靠在怀里冰凉的身躯......
随着渐弱的呼吸微微起伏。
这时。
雨不知何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