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刻意压低的、带着明显火药味的争执声,断断续续地飘进了她的耳朵。声音来自不远处一个被巨大音响设备遮挡的角落,显然说话的人以为这里足够隐蔽。
“……丁程鑫!你刚才什么意思?!” 是马嘉祺的声音。季念念从未听过他用如此冰冷、带着压抑怒火的语调说话。那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刮得人耳膜生疼。
“我什么意思?” 丁程鑫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同样压低了,却充满了毫不退让的锋芒和一种被激怒的冷嘲,“我倒想问问你!马嘉祺!你想干什么?!当着几万人的面,你给她戴口罩?!你脑子呢?!还嫌今晚不够乱?!” 他的声音因为压抑着怒火而微微发颤。
“乱?” 马嘉祺的声音更冷了,带着一种针锋相对的尖锐,“比起某些人急不可耐地直接上手抓,我觉得我的方式至少更尊重她!你抓疼她了!”
“呵!尊重?你那种‘尊重’差点让她摔得更惨!要不是你非要跟我抢……” 丁程鑫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一点,又像是意识到场合不对,硬生生压了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然后,是贺峻霖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一种少有的严肃和急切的调停:“够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现在是什么场合?!吵什么吵!生怕外面记者听不见是吧?都冷静点!”
“就是!” 严浩翔低沉的声音也加入了,透着烦躁,“现在最要紧的是她人怎么样!膝盖磕那一下听着都疼!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她的事,等会儿后台再说!现在都给我收着点!”
争执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压抑的沉默。
季念念捂着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们……在为她吵架?为了刚才那混乱的救援?为了……怎么对待她?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力,丝毫不亚于刚才在台上的任何一幕。荒谬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她只是一个被抽中的粉丝,一个意外闯入了他们世界的陌生人,怎么会……
混乱的思绪被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脚步声很轻,停在了她面前。
季念念身体一僵,捂着脸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那个……” 一个清澈干净、带着少年特有的温和气息的声音响起,小心翼翼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你……还好吗?膝盖是不是很疼?”
是张真源。
季念念没有动,也没有抬头。她现在谁也不想面对。
似乎感觉到她的抗拒,张真源没有再靠近,只是轻轻地把一个东西放在了离她很近的椅子上。季念念从指缝里看到,那是一个崭新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还有一小瓶没开封的喷雾式消毒液。
“这个……先处理一下?” 张真源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一种笨拙却真诚的关切,“刚才……真的对不起。我们……都没帮好你。”
他的道歉让季念念鼻子一酸,捂着脸的手指缝隙里,有温热的湿意涌出。不是他的错啊……这混乱的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张真源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后台传来工作人员催促上场的声音。他顿了顿,最终只是留下一句低低的:“……好好休息。” 脚步声便匆匆远去了。
季念念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凝固的雕塑。膝盖的疼痛,后台隐约传来的、关于“助理空缺”的模糊对话(“……李姐家里急事必须走……这节骨眼上哪找人顶……”),还有刚才那场因她而起的、兄弟之间的激烈争执……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团巨大的、混乱的毛线,缠绕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微凉的手,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碰了碰她紧捂着脸的手背。
季念念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颤,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她终于放下了手,泪眼朦胧、惊慌失措地抬起头。
站在她面前的,是宋亚轩。他不知何时去而复返,脸上没有了惯常的明朗笑容,那双总是弯弯的、像小月牙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愧疚、担忧,还有一种……近乎心疼的复杂情绪。
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她齐平,手里拿着一个刚才游戏环节没用上的、毛茸茸的白色小熊玩偶。他把玩偶轻轻塞进季念念僵硬的手中,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沙哑,那双漂亮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里面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狼狈又脆弱的模样,“刚才……踩到你鞋带……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他顿了顿,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是艰难地、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气音,补上了那句在舞台上未能出口的话:
“你比镜头里……还要好看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