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偷拍

早上踏进教室时，我就感觉不对劲。

平时闹哄哄的早读课异常安静，几十道目光像聚光灯似的打在我身上，刺得我眼镜片都泛白。后颈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手里的保温杯差点没拿稳，豆浆在袋子里晃出细小的波纹。

"林溪来了啊。"

前排的男生突然转过半张脸，嘴角咧开个奇怪的弧度。他桌上摊着的物理练习册根本没翻开，蓝黑墨水笔在指尖转得飞快。

我低下头往座位挪，帆布鞋蹭过地面发出沙沙声。书包带又滑到肩膀，这次却不敢像往常那样停下来调整——后背像爬满了蚂蚁，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烫得人难受。

课桌肚里的手机震得厉害，屏幕在一堆草稿纸底下亮着白光。我刚摸到冰凉的机身，陈柚柚就一阵风似的冲过来，马尾辫甩过我鼻尖，带着甜腻的洗发水香味。

陈柚柚"林溪！你可算来了！"

她两手撑着我桌沿，指甲上的草莓贴纸在阳光下晃眼，

陈柚柚"昨晚给你发那么多消息怎么不回啊？我都快担心死了！"

我盯着她过分热情的脸，突然想起图书馆窗外那个举着手机的身影。书包里的草莓糖硌着腰侧，硬糖外壳的棱角刺得人生疼。

林溪"手机没电了。"

我低下头翻找充电线，声音闷在臂弯里。指尖碰到昨晚没吃完的半截面包，塑料袋上还沾着图书馆的奶茶渍。

陈柚柚的手突然按住我正在充电的手机：

陈柚柚"对了对了！给你看个超劲爆的！"

她另一只手飞快点开屏幕，我瞥见熟悉的校园论坛界面，置顶帖标题加粗加红得刺眼：【惊天大瓜！朴智旻深夜密会神秘眼镜女，图书馆内举止亲密！】

照片拍得有点糊，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我低着头的样子只能看到个黑框眼镜的轮廓。但朴智旻的侧脸辨识度太高，白色T恤被风吹起的弧度，还有他手里那本明显是我的数学笔记本——都清清楚楚。

下面的评论已经刷到三百多条。

"卧槽？这女的谁啊？之前怎么没见过？"

"看起来呆呆的，戴那么厚的眼镜，朴智旻眼睛没问题吧？"

"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心机婊吧？"

"上周数学竞赛名单好像有个叫林溪的，不会就是她吧？"

"笑死，就这种书呆子也配得上朴智旻？"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陈柚柚脸上，她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没注意到我捏紧的拳头。

陈柚柚"你看这些人乱说什么呢！"

她故作气愤地滑动屏幕，指甲划过那些恶毒评论时顿都没顿，

陈柚柚"不过拍照片这人也太缺德了，角度找得这么暧昧..."

林溪"照片是你拍的吧。"

我的声音平得像数学课本上的辅助线，却看着陈柚柚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她捏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塑料壳在掌心硌出白印。

陈柚柚"你...你说什么呢林溪？"

她干笑两声，试图把手机往回缩，

陈柚柚"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林溪"图书馆的窗户，"

我抬头盯着她躲闪的眼睛，睫毛在眼镜片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林溪"你举着手机站了三分钟十七秒，肩膀都在抖。"

我昨天逃走时看得清清楚楚，那个黄色发卡在夕阳下闪了三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