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无路

天花板的角落里，一枚微型摄像头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不好，快撤！”就在孟剑雪话语落下的一刹那，一声刺耳的警报撕裂了寂静。

"滴——呜——滴——呜——"

工厂的灯光骤然全亮，刺眼的白色光柱扫过每一个角落，紧接着，一道道红色激光从天花板投射而下，精准地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暴露了！" 祁欣低吼一声。却未曾料到下一秒，美洲豹坦克的炮塔缓缓转动，炮口对准了他们。

"散开！" 赵扬暴喝。

炮弹炸裂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撕碎。爆炸的冲击波将孟剑雪掀飞，他像一块破布般被抛向空中，世界在瞬间失去了声音和色彩。

"砰！"

他的后背重重砸在金属管道上，外骨骼战甲被破坏的不像样子，用于飞行的部分更是直接消失，肺里的空气被挤压殆尽，眼前炸开一片金星。耳鸣尖锐，仿佛有人在他颅骨内敲击铁砧。他下意识地想要呼吸，却只尝到满嘴的血腥味和硝烟。

"呃——！"

剧痛从左腿炸开，像一柄烧红的钢刀狠狠捅进肌肉。孟剑雪低头看去——一块巴掌大的弹片深深嵌在大腿外侧，鲜血正汩汩涌出，在雨水中晕开一片刺目的猩红。他的手指颤抖着摸向伤口，却在触碰的瞬间疼得眼前发黑。

"各单位报告状态！" 赵扬的声音在耳机里炸响，夹杂着电流杂音。

孟剑雪咬紧牙关，用手撑起身体。工厂大厅已是一片狼藉——管道断裂喷射着蒸汽，电线垂落迸溅着火花，而那辆美洲豹坦克的炮口正缓缓转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祁欣！" 他突然瞥见三米外倒伏的人影。

祁欣半跪在地，怀里抱着一名队员。那人胸口被弹片撕开一道狰狞的伤口，防弹衣像纸片般破碎。鲜血从祁欣的指缝间不断涌出，她的嘴唇颤抖着，徒劳地按压着伤口。

"坚持住！止血带！" 孟剑雪拖着伤腿爬过去，从战术背心里扯出急救包。

"没用了……" 祁欣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孟剑雪这才看清——那是队伍里最年轻的队员裴风，才二十一岁。她的瞳孔已经扩散，嘴角却还挂着一丝没来得及褪去的惊恐。雨水打在她苍白的脸上，冲刷着尚未凝固的血迹。

"轰！"

又一发炮弹在十米外炸开，冲击波掀飞了散落的金属零件。一块锋利的铁片擦着孟剑雪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灼痛。

"全员撤出厂房！" 赵扬的声音嘶哑而决绝，"C组断后！"

孟剑雪抓起裴风的狗牌塞进口袋，架起祁欣的肩膀。她的手臂冰凉，整个人像筛糠般颤抖。"走！" 他低吼着，拖着伤腿向走廊深处挪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弹片随着肌肉的牵动在伤口里搅动，冷汗浸透了战术服的后背。

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和惨叫——那是断后的三名队员在用生命争取时间。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到底身处工厂的什么位置，但无论是赵扬还是他们二人都没有退路，只有向前，方有一线生机，铁门被赵扬用枪托砸开，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室内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晕。控制台上密密麻麻的按钮泛着微光，中央屏幕上还闪烁着未完成的坦克设计图。孟剑雪踉跄着扑向终端机。

"这是...设计图纸，他们没有追上来，U盘！快！" 他嘶声道，冷汗顺着下巴滴落在键盘上。

赵扬从战术背心内侧掏出一个防水密封袋扔给孟剑雪，里面躺着拇指大小的黑色U盘。他 将步枪架在肩上，枪口对准门口，"我们最多有三分钟。"

孟剑雪将U盘插入接口，屏幕立刻跳出进度条。

10%...

走廊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吼叫："检查每个房间！"

祁欣蜷缩在角落，机械地更换着弹匣。她的目光空洞，手指却稳得可怕。"他们上来了，" 她突然说，"至少二十人。"

30%...

赵扬从腰间取下最后一枚手雷，轻轻拔掉保险销。"二位"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孟剑雪从未听过的疲惫，"如果数据带不回去，我们今天所付出的牺牲毫无意义。"

孟剑雪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跳动的数字上，但赵扬的话像铅块般沉进胃里。

70%...

"砰！"

一颗子弹穿透铁门，在孟剑雪耳畔溅起一串火星。他条件反射地伏低身体，手指却死死按着U盘。

"他们发现我们了！" 祁欣突然尖叫起来，举枪向门口扫射。自动步枪的轰鸣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弹壳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赵扬一个翻滚来到门侧，将手雷顺着门缝滚出去。"闭眼！"

刺目的白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孟剑雪在强光中看到赵扬的剪影——他像一尊青铜雕像般矗立在硝烟里，步枪喷吐着火舌。

100%！

"走！" 孟剑雪拔出U盘塞进内衬口袋，拽起祁欣冲向备用通道。赵扬边打边退，子弹在他脚边溅起一串火花。

他们冲进雨幕时，丛林已经变成了地狱。探照灯的光柱刺破黑暗，子弹打碎枝叶，在泥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孟剑雪的伤腿已经失去知觉，只能靠着祁欣的支撑机械地向前跑。血水混着雨水，在他们身后拖出长长的痕迹。

"前面！" 祁欣突然刹住脚步。

孟剑雪抬头——五米外，大地戛然而止。悬崖之下是翻滚的云海，深不见底。雨幕中，隐约可见谷底蜿蜒的河流，像一条银色的毒蛇。他能听到身后传来喊叫声和树枝断裂的声音——追兵离得不远。激光瞄准器的红点开始在树干上跳动。

雨突然变大，豆大的雨滴穿过树冠砸落下来，形成一道水帘。这既提供了掩护，也让撤退变得更加困难。赵扬的靴子不断陷入泥泞的地面，每一次拔腿都需要额外的力气。

"工厂的情况比预想的严重，"赵扬忍着疼痛说，"那不只是个临时据点，而是个完整的生产基地。我们看到的武装人员至少有二十个，还有重型武器运输的痕迹。我们需要把情报送回去。最近的接应点在东南方向五公里处，我们行动前配备的外骨骼有飞行功能，事不宜迟，我们跳"

雨，下得很大。

冰冷的雨滴像无数细小的银针，刺穿着夜幕，在焦黑的土地上砸出一个个浑浊的水洼。孟剑雪站在泥泞中，右臂的外骨骼装甲发出不祥的"滋滋"声，蓝色的电弧在破损的关节处跳动。他试着活动手指，却发现整条机械臂已经完全失去了响应。

"我...走不了了。"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暴雨吞没，"外骨骼的飞行模块...完全损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