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他，谈论如何用虚假记忆覆盖他真实的记忆。而最可怕的是，他们称他为"第七个林叙"。
红鞋女人走近培养舱，伸手触碰玻璃："我们需要加快进程。钥匙已经成形了吗？"
沈眠摇摇头："只完成了三分之二。如果强行取出，可能会导致标本损坏。"
"那就施加更多压力，"红鞋女人转身，林叙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与沈眠有七分相似的面孔，但更加成熟，眼角有细密的皱纹，"让他再次进入标本间，近距离接触前六个失败品。恐惧会加速钥匙的生长。"
沈眠犹豫了一下："风险太大。如果他的意识崩溃，我们又要从头开始。"
"那就用B计划，"红鞋女人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用这个强化连接。它来自第一个林叙，纯度最高。"
林叙的视线模糊了，汗水滴入眼睛带来刺痛。他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思考。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在寂静的通风管道中发出明显的嗡嗡声。
沈眠和红鞋女人同时抬头，看向通风口的位置。
林叙顾不上隐蔽，快速向后挪动身体。通风管道在他的剧烈动作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身后传来铁门被撞开的声音，然后是沈眠的喊声："通风管里有人！"
林叙拼命爬向出口，手掌被金属接缝划破也浑然不觉。当他终于回到走廊时，听到设备间的门被猛地推开。他不敢回头，冲向消防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往下跳。
五楼、四楼、三楼...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叙冲出楼梯间，拐进一条辅助走廊，推开一扇标有"清洁间"的门躲了进去。
狭小的清洁间里堆满了拖把、水桶和消毒液。林叙蜷缩在最角落，屏住呼吸。门外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接着是沈眠冰冷的声音："我知道你在这里，林叙。或者说，第七个林叙。"
林叙捂住嘴，感觉眼角下的钥匙异物开始发烫，像一块烧红的金属嵌入皮肤。
"你以为自己是真实的吗？"沈眠的声音近在咫尺，仿佛就站在清洁间门外，"检查一下你左腹部的疤痕，那个你以为是阑尾炎手术留下的疤痕。看看它的缝合方式，是不是和医院的标准手法不一样？"
林叙不由自主地掀起衬衫。在左侧腹部确实有一道约五厘米长的疤痕，但他从不记得自己做过阑尾手术。更奇怪的是，缝合的针脚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螺旋图案，就像...就像标本罐口缠绕的金属线。
"2015年10月15日，"沈眠继续说，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几乎带着怜悯，"那是第一个林叙死亡的日子。你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林叙的太阳穴突突直跳。2015年10月...那是他母亲自杀后的一个月。他记得那段时间自己沉浸在悲痛中，但具体细节却模糊不清，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你当然不记得，"沈眠轻笑，"因为那是第一个林叙的记忆，不是你的。你们共享核心记忆，但细节会有差异。这就是为什么同步率始终达不到100%。"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林叙浑身紧绷。他环顾四周，发现清洁间后墙上有一个通风小窗，大小刚好能容一人通过。他悄悄推开窗户，寒冷的夜风灌了进来。
"标本间里的空罐子在等你，林叙。"沈眠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另一侧，近得可怕，"每个罐子都曾装着一个'林叙'，他们都以为自己是真的，直到钥匙刺破皮肤的那天..."
林叙爬上窗台，毫不犹豫地跳了出去。窗外是医院的后花园，离地约三米高。他落地时扭伤了脚踝，但求生的本能让他顾不上疼痛，一瘸一拐地向围墙跑去。
翻过围墙后，林叙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血迹斑斑的手和苍白的脸色："先生，你还好吗？需要去医院吗？"
"不，"林叙喘着气说，"去松山路147号。"那是他的公寓地址。
回到家，林叙锁好所有门窗，拉上窗帘，然后直奔浴室。他需要查看那个所谓的"阑尾手术疤痕"。镜子里，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右眼下的钥匙异物已经凸出皮肤表面，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林叙颤抖着触碰腹部的疤痕。缝合处的皮肤异常敏感，轻轻一碰就传来尖锐的疼痛。更奇怪的是，当他用力按压时，疤痕周围的皮肤竟然呈现出半透明状态，隐约能看到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上帝啊..."林叙后退几步，撞在浴缸边缘。他突然想起什么，冲进书房，从抽屉深处翻出自己的医疗档案。
档案显示，他确实在2015年11月做过阑尾切除手术。但林叙清楚地记得，自己从未因阑尾炎住院。更可疑的是，手术记录上的主刀医生签名是"沈华"，而这家医院从未有过叫这个名字的外科医生。
"沈华...沈眠..."林叙念着这两个名字，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打开电脑，搜索"沈华 红鞋 心理学家"，屏幕上跳出的结果让他如坠冰窟。
那是一则1998年的旧新闻，报道一位名叫沈华的女心理学家在实验室离奇死亡的事件。新闻配图中，沈华穿着红色高跟鞋，站在一排人体标本前微笑。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面容与现在的沈眠和红鞋女人惊人地相似。
林叙的视线移向新闻日期：1998年10月15日。
"同样的日期..."林叙喃喃自语。2015年10月15日第一个林叙死亡，1998年10月15日沈华死亡，而今天...他看向电脑右下角的日期：2021年10月15日。
某种可怕的模式正在浮现。林叙打开笔记本，迅速写下他理出的时间线：
1. 1998年10月15日 - 沈华死亡
2. 2015年10月15日 - 第一个林叙死亡
3. 2016-2021年 - 第二到第六个林叙相继失败
4. 2021年10月15日 - 第七个林叙（我）钥匙即将成形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林叙"被制造出来，然后在10月15日这天被"收割"？但目的是什么？为什么是林叙？
他想起沈眠说的"记忆渗透"和"同步率"，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们不是在简单地复制林叙，而是在尝试将某个存在——可能是沈华——的意识移植到林叙体内。而眼角下的钥匙异物，就是连接两个意识的锚点。
林叙抓起手机，拨通了医院档案室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值班的老管理员张伯。
"张伯，我是精神科的林叙。能帮我查一份1998年前的员工档案吗？关于一位叫沈华的心理学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沈华？你查她做什么？"
"学术研究需要。"林叙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唉，那件事是医院的禁忌啊..."张伯压低声音，"沈华不只是心理学家，她还负责一个秘密项目，关于意识转移和人体实验。后来出了事，整个项目被封存了。"
林叙的心跳加速："出了什么事？"
"实验体失控了。"张伯的声音变得更加轻微，"据说沈华把自己的意识转移到了一个实验体身上，但过程出了问题...实验体杀死了原来的沈华，然后逃走了。从那以后，每隔几年就会有人在10月15日这天离奇死亡，都是和项目有关的人。"
林叙的手指紧紧攥住电话："最后一个问题，张伯。沈华和现在的沈眠医生是什么关系？"
电话那头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然后是张伯急促的呼吸声："你怎么知道...听着，林医生，不管你发现了什么，立刻停——"
通话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刺耳的电子噪音。林叙回拨过去，只听到忙音。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站在林叙公寓楼下的身影——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仰头看着他窗口的方向，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林叙猛地拉上窗帘，后背紧贴墙壁滑坐在地上。他的腹部疤痕开始剧烈疼痛，眼角下的钥匙异物又长出了一截，现在能清晰看到钥匙的齿部轮廓。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午夜前回到标本间，否则你永远无法知道真正的'锁'在哪里。——沈眠"
林叙看向时钟：晚上11:07。距离午夜还有53分钟。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