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星光》的片场嘈杂得像一个巨大的蜂巢。虞归晚坐在角落的折叠椅上，手指轻轻摩挲着剧本边缘。她饰演的女三号只有五场戏，今天拍最后一场——女主角的闺蜜在得知自己患癌后，强颜欢笑鼓励对方的场景。
"归晚，紧张吗？"周默递来一杯热咖啡，压低声音，"听说女主角林娜昨天看了你的试戏片段，特意要求导演删减你的台词。"
虞归晚接过咖啡，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林娜，前世靠炒作绯闻上位的流量小花，演技十年如一日地僵硬。她记得很清楚，这部剧播出后，林娜因为演技被群嘲，反倒是几个配角受到好评。
"删了多少？"
"从七句减到三句。"周默推了推眼镜，"不过李导坚持保留了那个含泪微笑的特写镜头。"
虞归晚轻啜一口咖啡，苦涩在舌尖蔓延。前世这个镜头成为全剧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也正是这个镜头让她获得了《春夜》的试镜机会。而这一次，她要让这个镜头成为她重返娱乐圈的宣言。
"没关系，"她放下杯子，"三句台词足够了。"
"各部门准备！"副导演的喊声传来。
虞归晚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戏服——一件简单的淡蓝色连衣裙。她没有像其他演员那样要求造型师调整服装，尽管腰线确实收得不够完美。前世积累的经验告诉她，在这种小剧组，专业态度比明星架子更能赢得幕后人员的尊重。
"Action！"
打板声落下，虞归晚瞬间进入状态。她坐在病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膝头，指尖微微颤抖。林娜饰演的女主角推门而入，表情夸张地瞪大眼睛。
"天啊！你怎么不告诉我！"林娜扑到床边，声音拔高了八度。
虞归晚没有立即接词。她缓缓抬头，嘴角先扬起一个微笑，然后才让眼中的泪光渐渐浮现。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镜头后的导演不自觉地前倾了身体。
"告诉你有什么用？"她轻声说，声音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让你陪我一起哭吗？"
这句原本普通的台词在她口中有了千钧重量。现场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嗡声。林娜明显愣了一下，差点忘记接词。
"可、可是..."林娜的表演又回到了她惯常的瞪眼嘟嘴模式。
虞归晚轻轻握住林娜的手，眼神温柔而坚定："答应我，替我看看挪威的极光，好吗？"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词，本该就此结束。但虞归晚即兴加了一个动作——她抬手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手腕上的病人腕带清晰可见，然后给了林娜一个拥抱。
"Cut！完美！"导演激动地站起来，"特别是那个拥抱，太真实了！"
林娜脸色难看地挣脱开来，低声嘟囔："剧本里没写这个。"
虞归晚报以歉意的微笑："抱歉，情绪到了没忍住。"她转向导演，"需要再来一条吗？"
导演摆摆手："不用不用，这条太好了！归晚啊，你那个含泪微笑的表情..."他搓着手，"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表演！"
虞归晚谦虚地低头，余光瞥见林娜铁青着脸走向经纪人。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圈子的第一个敌人就这样结下了。
回到化妆间，虞归晚发现手机上有三条未读短信。第一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表演很棒，但即兴发挥要谨慎。——C"
她盯着那个"C"，心跳漏了一拍。程昱怎么会知道片场的情况？除非...
第二条是周默发来的："查到了，《春夜》女主角要求有专业舞蹈基础。已联系好舞蹈老师，明天开始特训。"
第三条则让她瞳孔微缩："虞小姐，您的投资款已收到。《暗夜灯塔》项目正式启动。——张远"
张远，前世的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得主，现在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编剧。《暗夜灯塔》是他蛰伏三年的心血之作，却因题材冷门无人问津，最终被埋没。虞归晚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他，用全部积蓄十万块买下了剧本的优先投资权。
她正回复短信，化妆间的门被推开。白晓莲捧着一束鲜花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甜腻的笑容："归晚！恭喜杀青！我特意来探班呢！"
虞归晚放下手机，目光扫过那束百合——她最讨厌的花，前世白晓莲明明知道。花束中还夹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祝前程似锦"，字迹工整得不像是白晓莲写的。
"谢谢，太贴心了。"虞归晚接过花束，假装没注意到白晓莲迅速扫视化妆台的视线，"怎么突然想到来探班？"
"想你了嘛！"白晓莲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宿舍就我一个人，好无聊的。"她凑近镜子，"哎呀，你用的什么粉底？皮肤看起来好好哦。"
虞归晚看着白晓莲拿起她的粉底液查看，突然明白了什么。前世白晓莲也曾"无意间"用了她的化妆品，结果第二天脸上过敏红肿——而那正是《春夜》试镜前一天。
"杂牌而已。"她轻描淡写地说，同时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不过我最近在用这个精华，效果特别好。"
白晓莲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真的吗？我能试试吗？"
"当然。"虞归晚大方地递过去，"多涂点，效果更明显。"
白晓莲迫不及待地往手心倒了一大坨，涂抹在脸上。虞归晚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那不过是一瓶普通保湿精华，但她很期待明天白晓莲发现"过敏"没有出现时的表情。
"对了，"白晓莲突然说，"听说程老师今天来片场了？"
虞归晚正在收拾化妆包的手顿了一下。所以程昱真的来了？那个"C"是他？
"是吗？我没注意。"她故作平静。
白晓莲意味深长地笑了："他可是在监控室看了整整一小时呢。"她凑近虞归晚耳边，"你知道程老师的舅舅是谁吗？星耀的陈总。好多女艺人想通过程老师接近陈总呢。"
虞归晚的指尖微微发凉。白晓莲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程昱与陈天翔关系密切。前世的种种线索突然串联起来：为什么那些黑料能如此精准地打击她，为什么所有公关渠道同时失灵...
"我对攀关系没兴趣。"她合上化妆包，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演技才是立足之本。"
白晓莲撇撇嘴，显然不信。她还想说什么，虞归晚的手机响了。
"抱歉，接个电话。"虞归晚走到窗边，来电显示是周默。
"归晚，出事了。"周默的声音异常紧绷，"我刚接到幼儿园电话，小杰发烧到39度，但我这边正在谈一个广告合约..."
小杰是周默五岁的儿子，单亲爸爸。虞归晚记得前世周默因为家庭原因错过几次重要机会，导致职业生涯停滞多年。
"你去照顾小杰，合约我来谈。"她不假思索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但这是男士护肤品的广告，而且对方总监很难缠..."
"地址发我。"虞归晚打断他，"相信我。"
挂断电话，她转身发现白晓莲还在化妆间，正假装玩手机实则竖着耳朵偷听。
"有急事得先走了。"虞归晚拿起包，故意将那张张远的短信留在桌上，"花很漂亮，帮我带回宿舍好吗？"
白晓莲连连点头，目光已经黏在了那张纸条上。虞归晚心中暗笑，大步离开了化妆间。
两小时后，虞归晚坐在一家高档日料店的包厢里，对面是满脸狐疑的广告总监马志明。她记得这个人——前世周默曾提过，因为没能搞定这个合约而被公司冷落。
"周经纪人临时有事，派个新人来应付我？"马志明晃着酒杯，眼神轻蔑。
虞归晚不慌不忙地给他斟满酒："马总，周经纪人的儿子高烧住院，作为父亲他必须陪伴左右。我想您作为成功人士，一定能理解这种家庭责任。"
马志明挑了挑眉，态度稍微缓和："但这毕竟是男士护肤品..."
"正因如此，女性视角反而珍贵。"虞归晚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整理的年轻男性护肤痛点分析和市场数据。数据显示，78%的男性护肤品实际购买者是女性伴侣或家人。"
马志明惊讶地接过文件翻看，表情逐渐认真起来。虞归晚趁热打铁："如果广告中加入'她喜欢的味道'这样的情感元素，转化率至少提升30%。"
"有意思..."马志明摸着下巴，"但这和原定的运动型男路线完全相反。"
虞归晚微微一笑："马总，市场上运动型男广告已经饱和了。与其随波逐流，不如引领潮流。"她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比如这种居家暖男风格，现在很受年轻女性欢迎。"
照片上是前世的顶流男星陆沉的家居照，那种慵懒中带着精致的风格曾风靡全网。马志明眼睛一亮，立刻被说服了。
他们又聊了半小时，最终马志明爽快地签下了合约，甚至主动提出增加20%的预算。虞归晚走出餐厅时，天已经黑了。她刚想叫车，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程昱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车。"
虞归晚犹豫了一秒，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她记忆中程昱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马志明是圈内有名的难缠，你居然能让他加预算。"程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赏，"周默捡到宝了。"
虞归晚系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你跟踪我？"
"恰好在隔壁包厢。"程昱转动方向盘，"听说你明天开始舞蹈特训？"
"消息真灵通。"虞归晚靠在座椅上，"程老师这么关心我，会让我误会的。"
程昱轻笑一声："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推荐一个会在试镜中出丑的人。"
车子在一栋公寓楼前停下。虞归晚认出这是星耀为一线艺人准备的高级公寓，前世她出道五年后才住进来。
"这是？"
"你的新住处。"程昱递给她一张门卡，"公司决定重点培养你，宿舍不适合了。"
虞归晚没有立即接过门卡："条件是什么？"
程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聪明的问题。"他拿出一份合同，"五年经纪约，分成比例六四，公司优先续约权。"
虞归晚扫了一眼合同，冷笑一声："这分明是卖身契。"她记得前世签的就是类似合约，前三年基本在给公司打工。
"新人标准合约。"程昱面无表情地说。
"我不签。"虞归晚直视他的眼睛，"告诉陈总，我要么拿公平合约，要么自己单干。"
程昱的瞳孔微微收缩："你知道陈总？"
"知道得比你想象的多。"虞归晚推开车门，"谢谢送我回来，但我还是住宿舍。"
她刚踏出一步，程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等等。"
虞归晚转身，看到程昱从后座拿出一个纸袋："舞蹈训练穿的。你的尺寸。"
虞归晚接过纸袋，里面是一套专业的舞蹈服和护具。她抬头想说什么，程昱已经关上了车窗。
回到宿舍，白晓莲不在。虞归晚发现桌上的纸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杯已经冷掉的奶茶和一张便条："去图书馆了，奶茶给你买的~"
虞归晚拿起奶茶闻了闻，直接倒进了洗手池。她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物品，果然有几样东西被轻微移动过。她摇摇头，拿出程昱给的舞蹈服查看——正好是她的尺寸，连颜色都是她喜欢的墨绿色。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默发来的消息："小杰退烧了。合约谈得怎么样？还有，你怎么知道小杰对青霉素过敏？医生说你提醒得及时。"
虞归晚盯着屏幕，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前世周默的儿子因为青霉素过敏差点出事，但这一世她本不该知道这件事。
她快速回复："猜的，很多小孩都青霉素过敏。合约搞定了，马总很满意，还加了预算。"
发完消息，虞归晚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城市灯火璀璨，像一片倒置的星空。她想起程昱锐利的眼神，白晓莲虚伪的笑容，还有那份不公平的合约...前路布满荆棘，但这一次，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新人。
明天开始舞蹈训练，然后是《春夜》试镜。虞归晚摩挲着舞蹈服柔软的布料，嘴角微微上扬。复仇的棋局已经布好，而她，会是最后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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