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计划"文件夹里的内容让虞归晚彻夜未眠。
第一份文件是份实验日志，日期显示开始于十五年前。开篇写道："实验对象01号（程昱）记忆植入初步成功，对虚构的'母亲车祸身亡'情节产生真实情绪反应..."
虞归晚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快速浏览后续文件，逐渐拼凑出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陈天翔多年来一直在利用年轻艺人进行记忆操控实验，试图创造完全可控的"完美艺人"。程昱是第一个实验对象，也是唯一"成功"的案例。
最新的一份文件让她血液凝固：
"实验对象37号（虞归晚）出现异常反应。植入的负面记忆被自行修正，疑似产生记忆抗体。建议加强药物控制或启动废弃程序。"
文件日期是她重生前两周。
虞归晚跌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后背。前世她遭遇的那场毁灭性风波，原来不是偶然，而是精心设计的"废弃程序"？而这一世，因为她表现出"异常"，陈天翔再次出手了？
窗外晨光微露时，她已经看了三遍所有文件。最后一个加密视频需要指纹解锁，她无法打开，但缩略图隐约显示是一个实验室场景。
手机突然震动，周默发来消息："陈天翔通过律师联系，要求今天下午三点当面谈和解条件。"
虞归晚冷笑一声，回复："告诉他，我只在警察局见面。"
放下手机，她走到浴室用冷水冲脸。镜子里的女人双眼通红，眼下是明显的青黑。左手腕内侧那道疤痕在晨光中格外显眼，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回到电脑前。
放大实验日志的某页，一行小字映入眼帘："所有实验对象均在左手腕内侧植入追踪芯片，编号以疤痕形式呈现。"
虞归晚盯着自己的手腕——这道前世留下的疤痕，这一世依然存在。她拿起修眉刀，深吸一口气，在疤痕上轻轻一划。
鲜血涌出的瞬间，一个微小的金属片随着血流滑出。它只有米粒大小，表面刻着细小的数字：37。
"天啊..."虞归晚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洗手台才没有跌倒。两世的记忆在脑海中翻腾，那些莫名其妙的噩梦，偶尔闪回的陌生片段，甚至她对表演异乎寻常的天赋——有没有可能都是实验的结果？
她小心地将芯片放在纸巾上，拍下照片发给一个黑客朋友："帮我查查这个的来源和功能，紧急。"
刚包扎好伤口，门铃响了。从猫眼看到是程昱，虞归晚犹豫了一下才开门。
"你没回我消息。"程昱直接说，目光落在她包扎的手腕上，"怎么了？"
虞归晚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不小心划伤了。"
程昱皱眉，但没有追问。他看起来同样疲惫，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我看到新闻了，"他走进客厅，"林雨柔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吸毒案，白晓莲公开向你道歉。"
虞归晚观察着他的表情："你舅舅一定很生气。"
程昱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昨晚飞香港了，暂时不会回来。"他停顿片刻，"你看了U盘里的文件？"
"看了大部分。"虞归晚谨慎地回答，"有个视频需要指纹解锁。"
程昱的表情变得复杂："那是我能提供的极限了。"他走到窗前，背对着她，"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虞归晚想起文件里描述的"记忆植入"，心脏揪紧："程昱，你...记得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吗？"
程昱猛地转身，脸色瞬间苍白："为什么问这个？"
"只是好奇。"虞归晚强迫自己保持平静，"你上次提到她喜欢灯塔。"
"车祸。"程昱的声音突然变得机械，"她开车去海边看灯塔，遇到酒驾司机。"他顿了顿，眉头紧锁，"至少...舅舅是这么告诉我的。"
虞归晚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根据实验日志，程昱的母亲根本没有死，而是被陈天翔送出国软禁起来，作为控制程昱的筹码。
"你相信吗？"她轻声问。
程昱的眼神飘向远处："有时候...我会做一些梦。梦里她还活着，在一个有铁栅栏的房子里。"他摇摇头，"只是梦而已。"
虞归晚想告诉他真相，但实验日志里明确记载，任何试图强行唤醒实验对象记忆的行为都可能导致精神崩溃。她必须找到更安全的方式。
"你舅舅为什么针对我？"她换了个话题。
程昱走回沙发坐下，双手交握："因为你不在掌控中。他喜欢...收藏完美的艺术品。"他苦笑一下，"我本该是他最成功的作品，直到你出现。"
"作品？"
"演员，艺人，随便你怎么称呼。"程昱的眼神晦暗不明，"他培养我们，塑造我们，然后从中获利。"
虞归晚想起前世程昱那些近乎完美的角色，那些被媒体称赞"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表演。如果那都是被设计出来的...
"那你为什么帮我反抗他？"她直视程昱的眼睛。
程昱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因为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真的。"
这句话让虞归晚的心脏漏跳一拍。她想起重生后第一次见面，程昱说她"不像21岁"，原来他本能地察觉到了异常。
"我需要见陈天翔。"她突然说。
程昱猛地抬头："不行！"
"不是真的和解，"虞归晚解释，"我需要接近他，找到更多证据。实验日志提到其他受害者，我们必须帮她们。"
"我们？"程昱的表情复杂起来，"你相信我？"
虞归晚看着这个被篡改记忆的男人，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他既是加害者的帮凶，又是最深的受害者。
"我相信现在的你。"她轻声说。
程昱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黑夜中突然被点亮的灯塔。他伸手想碰她，又中途停下："我需要时间准备。舅舅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们商定了初步计划：程昱会告诉陈天翔虞归晚愿意"和解"，安排一次会面。虞归晚则负责收集更多证据，特别是关于其他实验对象的信息。
程昱离开后，虞归晚立刻联系了周默，要求他秘密调查过去十年中突然退出娱乐圈的年轻女艺人，特别是那些曾经表现出色却突然"精神失常"的案例。
黑客朋友也回复了：那枚芯片是高级追踪器，同时具有生物监测功能，但已经失效多年。最令人不安的是，这种技术属于军方机密，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
"陈天翔背后有更大势力。"虞归晚喃喃自语。
三天后，程昱发来消息："舅舅同意明晚七点在他私人俱乐部见面。我会陪你，但必须表现得我们关系破裂。"
虞归晚回复："明白。安全词是'灯塔'。"
次日傍晚，虞归晚精心打扮了一番——足够正式以示尊重，又不至于太过刻意。她选了一条录音项链，将微型摄像头藏在胸针里。周默坚持要安排保镖在俱乐部外接应，但她拒绝了，不想打草惊蛇。
"至少带上这个。"周默递给她一支钢笔，"按下顶端是报警信号，直接连接警方高层。"
虞归晚将钢笔放进手包，深吸一口气："如果我两小时内没联系你，就启动应急计划。"
程昱准时在楼下等她。他今天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表情冷峻，与平日判若两人。
"记住，"上车后他低声提醒，"舅舅擅长读心术，不要直视他的眼睛超过三秒。"
虞归晚点点头，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即将面对前世毁掉她的仇人，而这个仇人还掌握着可怕的记忆操控技术。
俱乐部位于一栋不起眼的老式建筑内，外表低调，内部却极尽奢华。陈天翔在顶层的雪茄室等候，落地窗外是北京城的全景。
"虞小姐。"他起身相迎，声音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久仰大名。"
近距离看，陈天翔比照片上更有压迫感。五十岁左右，银灰色鬓角修剪得一丝不苟，西装下的肌肉线条显示他常年健身。最令人不安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看人时像X光般穿透。
"陈总。"虞归晚强迫自己微笑，与他短暂握手。触碰的瞬间，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坐。"陈天翔示意沙发，"小昱，你可以走了。"
程昱站着没动："我留下。"
陈天翔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怎么，怕我吃了虞小姐？"他转向虞归晚，"我外甥最近对你很着迷啊，为了你不惜跟我翻脸。"
虞归晚保持镇定："程老师只是尊重艺术。我们之间纯粹是专业关系。"
"是吗？"陈天翔点燃雪茄，"那威尼斯那个吻也是'专业'的？"
虞归晚的血液瞬间冻结。那个吻是在封闭片场，没有媒体在场，他怎么知道的？
"监控，亲爱的。"陈天翔仿佛读懂了她的想法，"这行没有秘密。"他吐出一口烟圈，"特别是对我这样的人来说。"
程昱上前一步："舅舅，我们说好的——"
"闭嘴。"陈天翔的声音突然变冷，"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程昱的下颌线绷紧，但真的没再说话。
"虞小姐，"陈天翔又恢复了那种假惺惺的温和，"这次不愉快的小插曲，我们可以当没发生过。只要你签了这份合约。"
他推过来一份文件。虞归晚扫了一眼，是星耀娱乐的十年长约，分成比例极其苛刻，还包括各种行为约束条款——简直是一份卖身契。
"陈总太看得起我了。"她轻轻将文件推回去，"我已经有自己的工作室。"
陈天翔的笑容消失了："年轻人不要不识抬举。"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你知道林雨柔现在在哪吗？戒毒所。白晓莲呢？被公司雪藏。"他转身，眼神冰冷，"我有无数种方法毁掉不听话的艺人。"
虞归晚感到一阵熟悉的恐惧——前世她被毁掉前，也听过类似的威胁。但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无助的新人。
"陈总，"她直视陈天翔的眼睛，"我也有无数种方法让'凤凰计划'曝光。"
房间瞬间安静得可怕。陈天翔的表情凝固了，程昱则猛地看向虞归晚，眼中满是震惊与警告。
"有趣。"陈天翔缓缓走近，"谁告诉你这个名称的？"
虞归晚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实验日志里并没有提到"凤凰计划"这个名字。她急中生智："林雨柔临被抓前说的。她说'凤凰计划不会放过我'。"
陈天翔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突然大笑起来："聪明的小女孩。"他拍拍程昱的肩，"难怪你喜欢她。"
程昱面无表情，但虞归晚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这样吧，"陈天翔回到座位上，"我给你三天考虑。签了合约，我们既往不咎；拒绝的话..."他耸耸肩，"娱乐圈很危险的，意外天天发生。"
虞归晚知道这是威胁，但也是机会。她需要争取时间调查其他受害者。
"我需要看完整合约条款，"她假装犹豫，"还有，我要《云端》的女主角。"
陈天翔露出胜利的微笑："当然可以。小昱，送虞小姐出去。"
电梯里，程昱按下B2层而非1楼。"有监控，"他低声解释，"跟我来。"
他们通过地下车库绕到隔壁大楼，又换乘两次出租车，最后来到一家偏僻的小咖啡馆。程昱选了最角落的位置，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开口：
"你差点害死我们两个！'凤凰计划'是最高机密，除了核心成员没人知道这个名字！"
虞归晚这才感到后怕："我不知道...日志里没提到名称。"
"什么日志？"程昱皱眉，"U盘里只有一些资金往来记录和受害者名单。"
虞归晚意识到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份文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我破解了加密文件夹，里面有实验日志，记录了你和其他人的...记忆植入过程。"
程昱的脸色瞬间惨白："给我看。"
她用手机调出备份文件。程昱快速浏览，表情越来越难看。当看到关于自己母亲的部分时，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这都是...真的？"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虞归晚轻轻按住他的手："我相信是。但你母亲的去向文件里没写，只是说她可能还活着。"
程昱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他走到窗边深呼吸，背影紧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所以我的整个记忆...都是假的？"他转回来，眼中是赤裸的痛苦，"那些成就，那些演技，甚至我对母亲的怀念...全是设计好的？"
虞归晚不知如何回答。她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抱住他。程昱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像崩溃般将她紧紧搂住，脸埋在她的肩窝。
"我会帮你找出真相。"她轻声承诺，"我们一起。"
程昱慢慢平静下来，但眼神已经变了——更加锐利，更加清醒。"我们需要更多证据，"他说，"特别是关于其他受害者的。"
"周默已经在查了。"虞归晚看了看时间，"我得回去了，准备明天的记者会。"
程昱坚持送她回家。路上他们商定了接下来的计划：程昱会尝试接触陈天翔的私人医生，获取更多实验细节；虞归晚则通过记者会暗示自己掌握重要证据，逼陈天翔自乱阵脚。
到公寓楼下时，程昱突然问："为什么冒险帮我？你本可以远离这一切。"
虞归晚望着他疲惫却依然英俊的脸庞，想起前世那个在颁奖礼上对她点头微笑的程昱，和这一世为她挡下所有风雨的程昱。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因为没人应该被这样操控。"她最终说，"即使是陌生人。"
程昱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明天小心。记者会结束后立刻联系我。"
虞归晚答应了，但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计划——她要趁陈天翔还没销毁证据前，潜入他的办公室寻找更多关于"凤凰计划"的资料。
回到家，她立刻开始准备。黑色运动装，手套，解锁工具，还有周默给的报警钢笔。根据程昱提供的平面图，陈天翔的私人办公室在星耀娱乐顶层，安保系统极其严密。
但再严密的系统也有漏洞——特别是当你有内应的时候。程昱告诉她，每周三晚上十点到十一点，整个顶层会进行系统维护，摄像头会关闭15分钟。
而明天正是周三。
虞归晚刚收拾好装备，手机响了。是周默发来的调查结果：过去十年中，有十一位年轻女艺人突然退出娱乐圈，理由从"精神问题"到"出国留学"不一而足。最奇怪的是，她们都曾在星耀娱乐接受过培训，且退出前都表现出异常的演技突飞猛进。
"还有一个共同点，"周默在消息中说，"她们左手腕内侧都有声。"
记者会结束后，她故意高调前往警察局，声称要"补充报案材料"。这一举动果然引来了陈天翔的注意——她注意到有辆黑色轿车一直尾随她的车。
晚上九点半，虞归晚换好装备，准备出发。她给程昱发了条含糊的短信："去取重要东西，两小时后联系。"然后关了机。
星耀娱乐大楼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虞归晚从侧门溜进去，凭借程昱提供的门禁卡顺利到达顶层。正如所说，系统正在维护，走廊里的摄像头红灯熄灭。
陈天翔的办公室门锁是电子加机械双重保险。虞归晚花了七分钟才打开，手心全是汗。办公室宽敞豪华，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夜景。
她直奔主题——墙上那幅威尼斯油画后果然藏着一个保险箱。密码是多少？她试了陈天翔的生日、公司成立日都不对。最后灵机一动，输入了"凤凰"二字的数字拼音——5736。
保险箱开了。
里面整齐摆放着十二个文件夹，每个标注着一个编号。虞归晚快速翻看，找到了标着"37"的文件夹——她的档案。还有程昱的，标着"01"。
最让她震惊的是最新的一份档案，标号"38"，里面赫然是林雨柔的照片和详细资料。最新一页记录着："38号表现出对37号的异常执着，疑似产生实验体间共鸣。建议加强记忆清洗。"
虞归晚来不及细看，用手机拍下所有文件。正准备离开时，她注意到保险箱最下层还有一个单独的黑色U盘，标签写着"终级协议"。
她刚拿起U盘，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虞归晚迅速关上保险箱，闪身躲到窗帘后。门开了，灯光亮起。
"出来吧，虞小姐。"陈天翔的声音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回响，"我知道你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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