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墓碑前,那个小小的水晶盒子沉默地立着,在滂沱大雨中显得更加孤寂渺小。雨水疯狂地冲刷着碑石上“林晚”两个字,一遍又一遍,仿佛上天也在为这个被彻底错待、被谎言掩埋、被辜负至死的女子悲泣哀嚎。
“砰!”
膝盖重重砸在湿冷坚硬的水泥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锥心的疼痛从膝盖骨传来,却不及心口万分之一。顾琛像一座瞬间崩塌的石像,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疯狂流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抑或是灵魂深处渗出的血水。
“林晚……”嘶哑破碎的声音从他颤抖的唇间逸出,瞬间被滂沱的雨声吞噬。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卑微和恐惧,想要触碰那冰冷的骨灰盒,却在距离咫尺时猛地蜷缩回来,仿佛那盒子是滚烫的烙铁,会将他早已污秽不堪的灵魂彻底灼穿。
“是我错了……”他对着那块无情的石头嘶吼,声音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带着血淋淋的悔恨,“我认错了人……我害了你……林晚,你回来……你回来啊!你打我骂我杀了我都行!你回来……”他猛地俯下身,额头狠狠撞在冰冷湿滑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下,又一下。肮脏的泥水混着额角渗出的血丝,狼狈不堪,他却浑然不觉。
“是我瞎了眼!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我骂你撒谎……我骂你下贱……林晚……”他语无伦次,巨大的痛苦将他撕裂,只剩下野兽般绝望的哀鸣在空旷的墓园里回荡,又被无情的雨幕层层消解。他跪在那里,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罪无可赦的囚徒,对着一个永远不会再回应他的盒子,一遍遍重复着迟来的、廉价的忏悔。雨水冲刷着他昂贵却肮脏的西装,冰冷刺骨,却洗不净他灵魂深处烙印的、名为“背叛”与“愚蠢”的罪孽。
三天三夜。
顾琛像一尊被风雨侵蚀的石像,固执地跪在林晚的墓碑前。雨水浸透了他,寒气深入骨髓,嘴唇冻得青紫,身体因为寒冷和脱力而不断颤抖。额头上那片撞击留下的伤口,被雨水反复冲刷,边缘已经发白,凝结的血痂又被冲开,丝丝缕缕的淡红混着泥水蜿蜒而下。意识在混沌的边缘沉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仿佛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冰冷的碎玻璃。高烧如同地狱的火焰在他体内灼烧,与体外的冰冷形成残酷的刑罚。支撑他没有彻底倒下的,只剩下那股近乎疯狂的执念——找到她!她不可能就这样消失!一定还有希望!哪怕掘地三尺,哪怕付出一切代价!陈伯信里那句“烧伤”成了他最后、也是唯一的线索。
他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困兽,挣扎着掏出手机,手指因为寒冷和虚弱而不停颤抖,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找……给我找……所有……所有当年火灾……后背有严重烧伤的女人……所有资料……翻遍全世界……也要找到线索!” 命令下达,仿佛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几乎瘫软在泥泞中,但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墓碑上的名字,燃烧着绝望又偏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