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或者说阿阮)清晰地感受到了孩子剧烈的恐惧,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眼前这个陌生男人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失控的危险气息。她几乎是本能地将孩子完全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形成一道屏障,眉头紧锁,眼中那份疏离瞬间化为实质性的警惕和防御。她迅速将手中那本烫手的红色结婚证合拢,以一种极其疏远、近乎撇清关系的姿态,手臂伸直,远远地递还给他。
“先生,”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冷硬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甚至隐隐有一丝警告的意味,“我说过了,你认错人了。我叫阿阮,是这个孩子的妈妈。我不认识什么‘晚晚’,也不认识你。”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惨白扭曲的脸和湿透狼狈的西装,语气斩钉截铁,“这个东西,是你的,请拿回去。它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请你马上离开,不要吓到我的孩子!”
“阿阮……”
顾琛机械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钝刀在反复切割他的神经。他看着那本被递还的、象征着他们过往唯一联系的红本子,那曾被他视若珍宝、无数次在黑暗中摩挲汲取力量的凭证,此刻在她口中,成了“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物品。
“不…不……”他摇着头,拒绝去接,更像是在拒绝接受这荒谬绝伦的现实。布满血丝的眼中,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绝望如同黑色的藤蔓疯狂滋长,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无法呼吸。“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晚晚!你一定在骗我!你恨我!恨我当初那么对你!恨我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所以你装作不认识我!你在报复我!对不对?!告诉我!是不是?!”他猛地向前一步,身体因激动而剧烈摇晃,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似乎想抓住她的肩膀摇晃质问,眼中是彻底癫狂的痛苦和执拗。
“啊!”林晚被他逼近的动作和眼中骇人的疯狂吓得惊叫一声,护着孩子连连后退,脊背重重撞在斑驳的院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孩子在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她的脸色也瞬间白了,眼中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声音因为惊惧而尖利起来:“你干什么?!别过来!我真的不认识你!你再不走,我喊人了!来人啊!有陌生人闯进来了!”她一边厉声呵斥,一边紧张地看向院门和巷口的方向。
“喊人?报复?呵呵…哈哈哈……”顾琛看着她眼中毫不作伪的惊惧,看着她像护崽的母兽般将孩子死死护在怀里,听着她那句充满了陌生和威胁的“喊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到扭曲的大笑!笑声在狭窄的小院里回荡,充满了自嘲、悲愤和彻底崩溃的绝望。“好!好一个不认识!好一个喊人!好!真好!”笑声戛然而止,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递过来的结婚证,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黑暗和毁灭的冲动。
他猛地抬手!不是去接,而是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狂怒和痛苦,狠狠地、决绝地——打向了她递过来的手!
“啪!”
一声脆响!红色的结婚证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枯叶,从他击打的方向猛地脱手飞出!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刺眼的、绝望的抛物线,然后“啪嗒”一声,重重地摔落在院墙根下布满浮尘和碎草的地面上!红色的封皮沾满了灰土,内页被震开,露出了那张泛黄的、记录着他们曾经“婚姻”的纸页,照片上那个曾经对他满眼依恋的“林晚”,此刻正隔着尘埃,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这场惨烈的重逢与诀别。
“啊——!”林晚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动作惊得尖叫,手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她抱着孩子惊恐地蜷缩在墙角,看向顾琛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精神失常的、极度危险的疯子!孩子在她怀里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