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袁潇坐在夏王府的餐厅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桌沿。窗外天色已暗，烛火在铜制灯台上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雕花屏风上，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

"这都等了一个时辰了，菜怎么还没上？"袁莫不耐烦地踢了一脚桌腿，引得桌上的茶盏叮当作响。

"莫莫。"袁潇轻声制止，手指在桌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作为前特工，她习惯性地观察着周围环境——餐厅里除了他们十五位"客人"，只有两个丫鬟站在角落，低眉顺眼得像两尊雕像。

"哼，新人就是沉不住气。"张芸撩了撩鬓角的碎发，嘴角挂着讥诮的笑，"副本里的每一分钟延迟都可能藏着线索，急什么？"

袁莫立刻像只炸毛的猫："你说谁沉不住气？讽刺你大爷！"

"好了。"袁潇按住妹妹的肩膀，转向其他人，"确实不对劲，我们去厨房看看？"

最终，袁潇、袁莫、张芸和另外三位队友起身离席。穿过曲折的回廊时，袁潇注意到王府的布局有些古怪——明明该是招待客人的区域，却处处透着封闭感，窗棂上的雕花繁复到几乎遮挡了所有视线。

"这王府建得跟监狱似的。"袁莫小声嘀咕。

还未到厨房，一股焦糊味就钻入鼻腔。袁潇加快脚步，推开那扇虚掩的雕花木门——

"啊！"队末一位女生的尖叫划破寂静。

灶台里，一具焦黑的尸体蜷缩其中，四肢扭曲成可怕的弧度。尸体的面部已经碳化，但从那件染血的粗布衣裳和散落的木钗，能辨认出是负责晚膳的厨娘小燕。

"后退！别破坏现场！"袁潇拦住想要上前的袁莫，自己则戴上随身的手套，小心检查。

灶膛里的灰烬还是温热的，说明死亡时间不长。

"她不是被烧死的。"张芸突然开口，指着尸体的脖颈处，"看这里，有勒痕。是先被绞死，然后塞进灶里伪装成意外。"

袁潇点头赞同，目光却被尸体紧握的右手吸引。她轻轻掰开那焦黑的手指——一张烧得只剩右半边的纸页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袁莫凑过来。

纸上的文言文残缺不全，袁潇只能辨认出右侧的文字：

"...兔出......尽殁......经年...春至...出...性转残暴...啖肉饮血...戮同类...拖尸归穴.........兔再现......无人知...一何以成三..."

"像是某种寓言。"袁潇皱眉，这残缺的文字透着诡异。她迅速将纸页折好藏入袖中，"先叫其他人来。"

很快，剩下的七位队友赶到，几人合力将小燕的尸体抬了出来。过程中，袁潇注意到两个丫鬟始终站在远处，表情木然得反常。

"王府死人了，她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袁莫低声道。

"NPC的异常反应往往是线索。"张芸难得没有讽刺，而是若有所思，"这个副本的'规则'可能已经开始运作了。"

回到餐厅，夏王府的二少爷夏齐宣已经坐在主位等候。他穿着月白色长衫，右侧刘海用一支玉石发夹别起，脑后垂落的麻花辫衬得脖颈修长如鹤。

袁潇向他行了个礼：“三小姐晚上好。”

夏齐宣略带震惊，伸出修长的手指，微微歪了歪头，指向自己的脸。

一旁的管家急忙上前对着各位解释：“这是府内二少爷，三小姐近几日身体抱恙，暂不出来见客。”

袁潇略带尴尬的向夏齐宣道了个歉，拉着妹妹回到座位。

"让各位久等了，府上出了些意外。"夏齐宣微微欠身，声音如清泉击石，"晚膳马上重新准备，还请见谅。"

他的礼仪无可挑剔，但袁潇捕捉到他扫过人群时，眼底闪过的一丝不耐与轻蔑。

用餐时，袁潇食不知味。那张残页上的文字在她脑海中盘旋——兔子、变异、数量诡变...这些意象与厨娘的死有什么关联？

"姐，你不吃吗？"袁莫推过来一碟糕点。

袁潇摇头："我出去走走。"

王府的夜色浓得化不开。袁潇借着灯笼的微光，再次取出那张残页研究。被烧毁的是左半边，导致每行文字都缺失了前半部分含义。她尝试补全：

"（某日）兔出（猎户）...（而）洞中...（兔）尽殁..."

这种残缺让解读变得困难。正思索间，袁潇发现自己走到了王府深处的一个偏僻院落。

这里没有点灯，唯有月光照亮一扇半掩的房门——门锁松松垮垮地挂着，似乎一碰就会开。

本能让袁潇警觉起来。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轻轻推开了门。

霉味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借着月光，袁潇看见房间中央蜷缩着一个身影——那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女人穿着华丽的宫装，却被粗重的铁链锁住了脚踝和手腕。

听到动静，女人猛地抬头，露出一张憔悴却仍能看出昔日美貌的脸。她的目光落在袁潇身上，突然暴起扑来！

"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夏王爷！我错了！"

女人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铁链在她剧烈的动作下哗啦作响。就在她即将碰到袁潇时，铁链猛地绷直，将她拽回原地。

袁潇后退半步，心跳如鼓："你是谁？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女人却只是重复着忏悔，眼泪在她脏污的脸上冲出两道痕迹："我不该听信父亲...不该诬告夏家...我错了..."

袁潇想到了那个系统说的话，难道这个女人跟夏家灭门有关？

"禾慧娘娘，您又在说胡话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袁潇汗毛倒竖。

她转身，看见夏齐宣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月光将他俊美的脸庞分割成明暗两半。

"不过是个疯女人罢了。"他缓步走近，长衫下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声响，"把她锁在这里就是为了不吓到客人。袁小姐是迷路了吧？"

袁潇注意到他右手把玩着一把精致的银刃，刃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确实走错了。"袁潇强迫自己放松表情，"这王府太大。"

"那我带您回去。"夏齐宣微笑，眼神却冷得像冰，"夜深的王府...不太安全。"

离开时，袁潇最后瞥了一眼那个叫禾慧的女人。对方正死死盯着夏齐宣的背影，眼中的恐惧似乎都要流露出来。

回廊曲折如迷宫，夏齐宣的脚步无声无息。袁潇的袖中，那张残页仿佛在发烫。文言文、疯女人、表面温和的二少爷...这些碎片之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袁小姐似乎对王府很感兴趣？"夏齐宣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温柔，却让袁潇后颈一凉，"不如明日我带您好好参观？"

"荣幸之至。"袁潇微笑应答，心中警铃大作。她有种预感——那张残页上的寓言，或许在这座王府里真实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