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砸在拍卖行的玻璃穹顶上，发出细碎而急促的敲击声。沈昭站在鉴定台前，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手表——这是她二十岁生日时丁程鑫送的礼物，完美地遮盖住了那道三厘米长的疤痕。

龙套接下来是第37号拍品，19世纪法国皇室蓝钻项链

主持人的声音在拍卖厅内回荡

沈昭扶了扶金丝眼镜，目光落在展示台上的蓝钻项链上。当聚光灯照射在宝石表面时，她的手指突然僵住了。那个独特的菱形切割，边缘处几乎不可见的微小瑕疵，都与母亲老照片中佩戴的那条项链一模一样。

马嘉祺五百二十万

二楼包厢传来低沉的男声

沈昭的指尖微微发颤。不需要抬头，她也知道出价的人是谁——马嘉祺，马氏集团的年轻掌舵人，丁程鑫最信任的商业伙伴，也是她噩梦中的那个身影。

"五百五十万。"前排一位贵妇举牌。

沈昭强迫自己专注于鉴定工作。她戴上白手套，拿起放大镜仔细检查项链的搭扣。金属反光晃过眼睛的瞬间，十五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十岁的她蜷缩在轿车后座，雨水在车窗上蜿蜒成河。透过模糊的玻璃，她看见那个修长的身影站在路灯下。黑色风衣，苍白的手指，还有那把对准地面的手枪。枪口的硝烟与雨水混合成诡异的雾气，而地上那滩暗红色的液体正在不断扩大...

龙套沈小姐您还好吗？

助理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沈昭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放大镜在鉴定台上投下不稳的光斑。

沈昭项链没有问题是真品，我只是有点累了

马嘉祺六百万

马嘉祺的声音再次从二楼传来，这个价格远超项链的实际价值。

全场一片哗然。沈昭忍不住抬头，正对上马嘉祺深邃的目光。他今天穿着暗纹西装，领带是接近黑色的深蓝，左腕上那串黑曜石佛珠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当他们的视线相遇时，马嘉祺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他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三个字，沈昭瞬间感到血液凝固——那是她生母的名字"顾婉"。

"成交！恭喜马先生！"

拍卖槌落下的声音像一记枪响。沈昭猛地站起身，鉴定台被她撞得摇晃。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但刚转身，就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雪松与广藿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味——这个味道让她的胃部条件反射般绞痛起来。

马嘉祺沈小姐的鉴定很专业

马嘉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太近了，近得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马嘉祺不看看你的劳动成果吗

侍者捧着丝绒托盘走来，蓝钻在灯光下流转着诡谲的光彩。沈昭后退半步，高跟鞋卡在地毯接缝处。马嘉祺的手虚扶在她腰后，没有真正触碰，却让她浑身僵硬。

沈昭我对珠宝没有兴趣

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马嘉祺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拿起项链。当他靠近时，沈昭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与她记忆中那把手枪的击锤形状完美吻合。

马嘉祺这可惜，听说顾夫人当年特别喜欢这种切割工艺

他将项链悬在她眼前，蓝钻像一滴凝固的眼泪

沈昭的呼吸停滞了。外界只知道她是沈家养女，没有人会提起她生母的姓氏。她猛地抬头，对上马嘉祺深不见底的眼眸。

丁程鑫嘉琪！

丁程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沈昭如获大赦，快步退到兄长身旁。丁程鑫穿着医生标配的白衬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丁程鑫我妹妹没给你添麻烦吧

马嘉祺慢条斯理地将项链放回托盘，黑曜石佛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目光锁住沈昭苍白的脸

马嘉祺当然没有，沈小姐帮了我一个大忙

丁程鑫的手臂自然地环住沈昭的肩膀，这个保护性的动作让她的心跳稍稍平稳。

丁程鑫昭昭脸色不太好，我带她回去休息

马嘉祺等等

马嘉祺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暗蓝色信封，递给沈昭

马嘉祺下周的马氏慈善晚宴，希望沈小姐能赏光演奏。特别是...那首《雨夜鸣奏曲》

沈昭的手指在接触到信封的瞬间颤抖起来。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她正是用这首曲子掩盖了窗外的枪声。

沈昭我会考虑的

她勉强维持着职业微笑，却在收回手时被马嘉祺突然握住了手腕。

马嘉祺你的手表和丁程鑫的是情侣款？

他的拇指恰好按在她脉搏处，那里的皮肤下藏着那道不为人知的疤痕。马嘉祺的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

沈昭猛地抽回手，信封飘落在地。丁程鑫弯腰去捡的瞬间，马嘉祺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马嘉祺你以为用钢琴弦自杀，就能抹去那晚的记忆？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刺入沈昭的心脏。她二十岁那年的自杀尝试，除了丁程鑫没有人知道真相。

丁程鑫走了昭昭

丁程鑫揽着她转身，声音温柔却不容拒绝。

走出拍卖行时，雨已经停了。但沈昭知道，十五年前那场雨从未真正停止。后视镜里，马嘉祺站在台阶上的身影越来越远，而他手中的蓝钻项链，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像一只凝视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