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在摊开的物理卷子上投下一块菱形的光斑。宋亚轩咬着笔杆，盯着最后一道大题的受力分析图，眉峰皱得像只攒紧了爪子的猫。

“这里，”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指尖在图上轻轻点了点，“摩擦力方向反了。”

宋亚轩吓了一跳，笔差点掉在地上。严浩翔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呼吸落在他耳后，带着点薄荷糖的清冽气。他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轻微的声响。

“吓你了？”严浩翔低笑，把手里的保温杯放在桌角，“刚去给你接的热水，37度，不烫嘴。”

宋亚轩瞥了眼杯子，还是那只印着歪歪扭扭小熊的米白色保温杯。他昨天随口说“图书馆的水太凉”，今天严浩翔就从家里带了保温杯，甚至连温度都掐得正好。心里有点甜，嘴上却不饶人：“严老师这么闲？自己的题不做，盯着我干嘛？”

“怕某些人对着卷子发呆一下午，最后交白卷，”严浩翔拖过旁边的椅子坐下，腿伸直时轻轻碰了碰宋亚轩的脚踝，“上次月考，是谁把‘动量守恒’写成‘动量永恒’？”

“那是笔误！”宋亚轩炸毛，笔尖在草稿纸上用力戳了个洞，“而且阅卷老师给我改过来了，没扣分！”

“是是是，”严浩翔顺着他的话，指尖却拿起他的草稿纸，在错误的受力分析旁画了个简易的示意图，“你看，物体沿斜面下滑时，摩擦力方向应该与运动方向相反……”

他讲题时语速很慢，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把温水浇在棉花上。宋亚轩本该认真听，注意力却总被他握着笔的手吸引——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写字时手腕转动的弧度很好看。阳光落在他手背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听懂了吗？”严浩翔忽然抬头，视线撞了个正着。

宋亚轩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低下头，耳尖发烫：“……差不多。”

“差不多是差多少？”严浩翔挑眉，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去，“照着这个步骤，再算一遍。算不对，晚上的松鼠鳜鱼别想吃。”

“你威胁我？”宋亚轩瞪他，却还是乖乖拿起笔。笔尖刚碰到纸，胃里忽然隐隐作痛，像有只小手在里面轻轻拧了一下。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按了按肚子。

这个小动作没逃过严浩翔的眼睛。他立刻停下笔：“胃又不舒服了？”

“没有，”宋亚轩嘴硬，“可能是饿了。”

“早上让你多吃个包子，你非说要减肥，”严浩翔从书包里翻出个油纸包，打开是温热的红糖馒头，“我妈早上蒸的，你先垫垫。”

红糖的甜香漫开来，宋亚轩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啃着。馒头是温热的，甜丝丝的味道顺着喉咙往下滑，胃里的不舒服好像真的减轻了些。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严浩翔递过保温杯，“喝点水。”

宋亚轩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摸出个小盒子递过去：“给你的。”

是胃药。他昨天去药店买自己的感冒药时，顺便给严浩翔买的，新款的肠溶片，比他一直在吃的那种刺激性小。盒子被他用彩纸包了层，上面还贴了个小贴纸，是只举着爱心的小熊。

严浩翔愣了一下，接过盒子时指尖有点抖。他拆开彩纸，看到药盒上的小熊贴纸，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宋亚轩，你这是在关心我？”

“少自作多情，”宋亚轩别过脸，“我是怕你胃疼影响讲题，耽误我吃鳜鱼。”

“知道了，”严浩翔把药盒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内侧，跟他的语文笔记放在一起，“晚上给你做糖醋排骨，算谢礼。”

“谁要吃你做的……”宋亚轩嘟囔着，笔却在草稿纸上动了起来。这次没再出错，受力分析图清清楚楚，步骤也写得整整齐齐。

严浩翔看着他的侧脸，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像镀了层金边。他忽然想起宋亚轩那篇满分作文里的句子：“夏末的风是甜的，像他指尖的温度。”那时候他还嘴硬说写得酸，其实心里早就偷偷记住了。

“对了，”宋亚轩忽然抬头，“下周六的篮球赛，你参加吗？”

“嗯，”严浩翔点头，“队长非让我上。”

“那我去看，”宋亚轩说得飞快，像怕被拒绝似的，“我妈让我给你送水。”

严浩翔低笑：“你妈怎么知道我要打比赛？”

“我……我跟她说的不行吗？”宋亚轩脸颊发烫，拿起笔假装演算，“到时候要是输了，可别赖我。”

“输不了，”严浩翔的语气带着点自信，“有你在下面看着，我肯定超常发挥。”

宋亚轩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低下头，假装没听见，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叫声。阳光慢慢移动，菱形的光斑爬到了宋亚轩的手背上。严浩翔看着那片光斑，忽然伸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宋亚轩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抬头瞪他：“你干嘛？”

“没什么，”严浩翔收回手，指尖却残留着他皮肤的温度，“看你手上有笔灰。”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张湿巾递过去。是宋亚轩喜欢的柠檬味，包装上印着卡通图案。宋亚轩接过来擦手，柠檬的清香混着红糖馒头的甜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下午的时光过得很快，等他们把物理卷子都改完，窗外的太阳已经西斜了。严浩翔收拾书包时，宋亚轩忽然看到他的笔记本露了个角，上面好像画着什么。

“你笔记本上画的什么？”他好奇地问。

严浩翔手忙脚乱地合上笔记本：“没什么。”

“我看看嘛，”宋亚轩伸手去抢，却被严浩翔按住手腕。两人拉扯间，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 pages 散开了。

宋亚轩下意识低头去看，瞬间愣住了。

笔记本的最后几页，画满了小小的Q版人物。有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嘴角还挂着口水；有个男生坐在窗边，手里拿着本书，阳光落在他脸上；还有个男生在咳嗽，旁边站着个人，正皱着眉给她递水……

全都是他。

严浩翔的脸瞬间红透了，慌忙去捡笔记本，却被宋亚轩按住手。他抬头，撞进宋亚轩亮晶晶的眼睛里，那里面像落满了星星。

“严浩翔，”宋亚轩的声音有点抖，“你画这些干嘛？”

严浩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得像耳语：“就是……觉得好看。”

宋亚轩的心跳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忽然想起自己那篇作文里的另一句话：“有些人的喜欢，藏在拌嘴里，藏在草稿纸里，藏在夏末的风里。”原来不是凭空写的，是他早就偷偷感受到了。

“那个，”宋亚轩忽然站起来，“我妈该等急了，我们快走吧。”

严浩翔也跟着站起来，手里紧紧攥着笔记本，指节都发白了。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谁都没说话，空气里却弥漫着甜甜的味道。

走到校门口时，宋亚轩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颗大白兔奶糖递过去：“给你。”

严浩翔愣了一下，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他的，两人都像被电到似的缩回手。

“谢了，”严浩翔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奶香味在舌尖散开，“挺甜的。”

“嗯，”宋亚轩点头，忽然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严浩翔，下周六的篮球赛，我给你加油。”

“好，”严浩翔的眼睛亮得像星星，“我一定赢。”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上紧紧挨在一起。宋亚轩看着严浩翔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比往年更甜些。也许是因为桂花，也许是因为红糖馒头，也许是因为他口袋里的大白兔奶糖，又或者，是因为身边的这个人。

“对了，”宋亚轩忽然想起什么，“你那篇现代文赏析，其实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作者可能真的想表达对早餐的热爱。”

严浩翔低笑：“宋大文豪，你这是在夸我？”

“少臭美，”宋亚轩撇嘴，却忍不住笑了，“我是实话实说。”

两人并肩走着，影子在地上晃啊晃，像两只快乐的小兽。风从身边吹过，带着桂花的甜，也带着少年人藏不住的喜欢。宋亚轩偷偷看了眼严浩翔，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像两颗流星在夜空里相遇，瞬间点亮了整个世界。

也许有些喜欢，不需要说出口，就像他们手里的保温杯，永远是温热的；就像那篇满分作文，写的全是真实的心事；就像这个秋天，注定是甜甜的。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