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珠内，时间在极致的心神消耗下失去了意义。
王默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剥离-调和-转化”的过程。每一次引导那缕暗金火种分离出细微的能量，都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神魂高度紧绷，不敢有丝毫差错。每一次《混沌归一诀》的成功运转，将那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与灵液调和、转化为生机勃勃的混元之气，都带来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与振奋。
她丹田内那缕初生的混元之气，从最初发丝般纤细，逐渐汇聚成涓涓细流，虽然依旧微弱，却稳定而坚韧地流淌着，持续修复着经脉的损伤，滋养着干涸的丹田，并汇入眉心，让那株心莲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莹润。
核心那一点新生光芒，愈发璀璨。
然而，那作为源头的暗金火种，也以极其缓慢、却无可逆转的速度，一丝丝地缩小着。每缩小一分，王默心中的紧迫感便增加一分。
现实中的半小时，太短了！
就在她又一次成功转化出一缕混元之气，感觉对法诀的运转越发得心应手之时——
嗡……
整个珠内空间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灵液池的水面荡漾起细微的涟漪，远处竹楼的轮廓似乎模糊了一瞬，就连天际那无尽的灰雾，翻涌的速度都似乎变慢了半拍。
王默心头猛地一沉。
时间到了！
空灵珠每日半小时的开启时限已至，这个世界正在变得不稳定，即将对外界的她产生排斥力！
不行！还不能出去！
妈妈还需要更多的混元之气！
她试图强行稳住心神，加快法诀运转速度，想要在最后时刻再多转化一丝力量。
但空间的排斥力越来越大，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与珠内天地的联系正在被强行切断。丹田内那尚未完全转化的能量甚至因此产生了一丝紊乱，震得她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
“呃……”她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知道自己必须立刻离开，否则必将前功尽弃，甚至遭受严重反噬。
不甘如同藤蔓缠绕心脏。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明显缩小了一圈的暗金火种，以及体内那汪不足小指粗细的混元之气流，猛地一咬牙！
走！
意识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猛地向后一扯，瞬间脱离了那片温暖的玉池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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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的冰冷、虚弱、以及丹田内那缕毁灭道痕残留的灼痛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回流，淹没了她的感知。
王默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着，额间满是冷汗。
她还维持着昏迷前的姿势蜷缩在地上，小小的身体因为意识初归和体内的痛楚而微微颤抖。
但下一刻，她猛地一怔。
不一样了。
身体虽然依旧虚弱，经脉间也残留着被力量冲刷的胀痛，但那种油尽灯枯、神魂即将溃散的虚弱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
丹田内，那汪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混元之气正在缓缓自行流转，所过之处带来温润的抚慰。眉心深处，心莲虚影稳固，散发着的莹润光泽，连带着她的五感都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她甚至能清晰地“内视”到，那缕暗金火种依旧盘踞在丹田角落，体积缩小了，气息似乎也因被“薅羊毛”而变得“温顺”了那么一丝丝？虽然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死寂。
成功了！她真的在末法时代，依靠着烬墟的力量，修炼出了第一缕属于自己的——混元之气！
狂喜如同烟花般在心底炸开，但旋即被她强行压下。
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
她立刻扭头看向床上的母亲。
芸娘依旧静静地躺着，面色灰败，死气缠绕。但……那原本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的、微弱到极致的生机，似乎……真的没有彻底熄灭？！有一缕极其细微、却异常坚韧的气息，被某种外力强行吊住了！
是烬墟！他果然维持住了母亲最后的生机！
王默的心脏因这个发现而剧烈跳动起来。
就在这时，阴影中，那双燃烧的瞳孔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苏醒，冰冷的意识之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看来……心莲的恢复能力，尚可。”
他没有问“你感觉如何”，也没有关心她的状态，他的所有注意力的核心，依旧是“心莲”的效能。
王默心中凛然，立刻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所有情绪，模仿着孩童劫后余生般的虚弱与一点点依赖，声音细弱：
“嗯……默默……感觉……心莲……好像……吃饱了一点点……”
她小心地控制着体内那缕混元之气，使其波动完全收敛于心莲虚影之下，伪装成心莲被滋养后反馈出的、更精纯的“心莲之力”。
烬墟的虚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仔细感知。
“很好。” 数息后，那冰冷的意识似乎透出一丝满意。“记住这种感觉。善用这份‘养分’，它能助你更快成长。”
他的语气，像是一个投资者看到项目有了初步进展。
“嗯……”王默乖巧地应了一声，小手却悄悄攥紧。她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再次抬头看向阴影，眼中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期盼：
“师父……默默……明天……还能再要一点点……那个‘安静的种子’吗？”
她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将目的隐藏在“更快成长”的幌子之下。“就……还是一点点……默默会努力……让心莲吃得更多……”
阴影之中，烬墟的暗金火焰无声地燃烧了一下。
“可。”
几乎没有犹豫，一个冰冷的音节落下。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持续投入资源，观察更详细的数据。既然第一次投资看到了正向回报，那继续投入便是理所应当之事。他甚至乐见其成。
交易，再次达成。
王默低下头，将小脸埋入臂弯，掩饰住那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混合着希望与酸楚的情绪。
成了。她为自己，也为母亲，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和资源。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体内那缕新生的混元之气如同黑暗中的微光，冰冷而残酷的现实如同无尽的寒夜。
但此刻，她已不再是全然绝望。
她握住了第一根火柴，尽管微弱，却已能照亮前路寸许。
薪火已燃，虽微茫，却可照夜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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