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珠内，时间以惊人的速度流逝，相当于外界近月余的光阴。
王默盘坐于灵液池中，周身气息与整个珠内小天地隐隐共鸣。她丹田内那缕混元之气，已从最初的涓涓细流，壮大为一条颇具规模的溪流，奔腾流转间，带着混沌初开般的古老与厚重。
而那条连接丹田与眉心心莲的无形桥梁，也愈发坚固宽阔。《混沌归一诀》在心莲内部运转得越发圆融自如，效率远超最初。那缕作为源头的暗金火种，此刻已缩小至原本的一半，色泽却愈发深邃冰冷，仿佛所有的杂质都被淬炼殆尽，只剩下最本源的毁灭精粹。
量的积累，终于引发了质变。
这一日，当又一股新生的、格外精纯的混元之气汇入心莲核心时，那株本就光华璀璨的心莲，猛然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
嗡——！
整个珠内空间为之震颤！玉池波涛微兴，远处的翠绿竹楼簌簌作响，连天际那无尽翻涌的灰雾，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王默只觉神魂深处某种壁垒轰然破碎！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感席卷全身，五感瞬间变得敏锐了数倍，仿佛能“听”到灵液流动的细微声响，“看”到空气中弥漫的、稀薄却无处不在的能量粒子。体内那条混元溪流奔腾的速度骤然加快，体积再次膨胀，其质地也变得更加凝练，散发出的气息愈发浩瀚。
《混沌归一诀》第一重天，初期之境，成！
她不仅稳固了境界，更是在这末法时代，凭借烬墟的毁灭道痕与空灵珠的辅助，真正踏入了修行之门！
力量！清晰可见的力量感充盈着四肢百骸，冲刷着每一条经脉。先前神魂长期透支的疲惫与隐痛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机勃勃、精力充沛的饱满感。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混元之气流转，心念微动间，便轻易地在空中勾勒出一个简易的宁心符文。符文一闪而逝，却稳定而精准，远超她过往任何一次练习。
成功的喜悦如同暖流，温暖了她因长期紧张而冰冷的心房。
但她很快便压下了激动。
境界突破带来的变化太大了！无论是体内奔腾的力量，还是眉心心莲那难以完全内敛的、愈发惊人的光华，都与之前“缓慢稳定”的成长截然不同！
这绝无可能瞒过烬墟的感知！
必须立刻加以伪装和压制！
她毫不犹豫，立刻运转新获得的力量，按照华曦师父所授的一种高阶敛息法门（以往因修为不足无法使用），强行约束、压缩体内澎湃的混元之气，并将其波动极力模拟成心莲之力“量变引起质变”后的自然升华。
同时，她分出部分力量，反向灌注回那株心莲，不是滋养，而是进行一种“内部束缚”，让其外在的光华显得更加内敛、凝实，而非张扬外放。
这个过程甚至比突破本身更加耗费心神。她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为这暴涨的力量套上一副合乎“常理”的枷锁。
当她终于完成这一切，感觉能将自身境界伪装在“心莲初步成熟，反馈宿主，带来身体素质全面提升”的层面时，现实中的半小时时限也即将到来。
她不敢耽搁，立刻进行今日最重要的环节——为母亲渡气。
这一次，随着境界提升，她对力量的掌控力有了飞跃。那缕被提取出的混元之气，比以往更加精纯、凝练，却也更易于操控。她小心地控制着流量，让其缓慢而持续地渡入母亲体内。
效果立竿见影！
芸娘身体对这股力量的吸收变得更加顺畅，那丝微弱的生机以清晰可辨的速度壮大了一分！她灰败的脸色，甚至透出了一抹极淡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血色。那只一直与王默相握的手，掌心也传来一丝持续不断的、微弱的暖意。
希望从未如此触手可及！
王默强忍着激动，完成输送，然后立刻意识回归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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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王默“醒来”。
几乎在她睁开眼的瞬间，阴影中的目光就如约而至，精准地落在她的身上。
这一次，那目光停留的时间格外的长，也格外的…沉静。
烬墟清晰地感知到了“道种”的变化。
身体素质的全面提升，气血的旺盛，神魂的凝练…以及眉心那株心莲，光华内蕴，形态却愈发清晰凝实，甚至隐隐透出一丝…“道韵”？
这种提升幅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已不能用简单的“量变”来解释，更近乎一种…“阶段性的跃迁”。
暗金的瞳孔中，火焰无声地燃烧，于他万古冰封的识海之中，心莲的蕴养之效远超预期，其形凝实，华光内敛，已近乎道种小成之象。宿主体魄神魂的同步增益，亦与心莲反哺之常理相符。所有气机流转皆契合法则，稳固而纯净，不见半分异种能量扰动的痕迹。
合情合理。
但……太快了。太顺利了。
那种“精密仪器”般的、自然界生命成长应有的微妙波动和不确定性的感觉，似乎随着这次“跃迁”，反而被放大了。
他沉默着，没有像往常那样给出评价，也没有输出新的道痕之力。
许久，那冰冷的意识之音才缓缓响起，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慎：
“看来……‘养分’已足，心莲初成。”
“即日起，‘供养’减半。吾需……巩固此境。”
话音落下，一股比以往微弱一半、却更为凝练冰冷的毁灭道痕，注入王默体内。
不再是“投资”，更像是……“维持剂量”。
王默心中先是一紧，随即暗暗松了口气。
他起了疑心，但尚未看破本质。减少供给，既是一种控制，也是一种观察。观察在没有充足“养分”的情况下，这“心莲”是否还能保持如此高效的成长。
这对她而言，既是挑战，也是机会。
挑战在于，转化效率必然会降低。机会在于，压力减小，她暴露的风险也会相应降低。
她立刻表现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无措”，仿佛不理解为何“养分”突然减少，但还是乖巧地低声回应：“……是，师父。”
然后便“努力”地开始引导那减半的道痕之力，表现得比以往更加“吃力”和“缓慢”。
阴影中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才缓缓收回。
压力并未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更考验耐心的方式。
王默垂着眼睫，感受着体内真实不虚的力量，以及母亲掌心那丝微弱的暖意。
幽夜依旧漫长，猎人的目光更加深邃难测。
但她已不再是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的稚子。
她握住了第一缕源于自身的力量微光，如同在无垠暗夜里，终于看见了初曦撕开天际的第一道细痕。
前路艰险，却已有光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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