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关乎“道”与“劫”的问答之后,囚笼内的空气里,仿佛每一粒尘埃都沾染上了无声的硝烟味。
“保持这份‘喜欢’。”
烬墟冰冷的话语并非鼓励,而是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一个设定好的观察前提。于是,每日注入王默体内的那缕毁灭道痕,变得更加稳定,却也更加……具有目的性。
它不再是单纯的“养分”或“测试”,更像是一把被精心操控的刻刀。烬墟似乎在通过它,极其耐心地、一丝丝地雕琢着那株他以为的“心莲”,试图让它沿着他所推测的、“道”与“劫”可能产生奇妙反应的方向去“生长”和“绽放”。
王默的压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她必须时刻维持最高级别的伪装,将《混沌归一诀》转化出的、日益磅礴的混元之气,完美地模拟成一种“正在缓慢适应并欣喜于毁灭道痕、且与之产生微妙共鸣”的“心莲之力”。
这要求她不仅要在能量性质上伪装,更要在那种玄而又玄的“道韵”层面进行模仿。她需要调动起所有对毁灭法则碎片的领悟,让心莲虚影散发出的波动,带着一丝极淡的、与那道痕同源却又奇异地趋向“秩序”的意境。
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而脚下钢丝的纹路,正由身后的猎人随心所欲地改变着。
她做得很好。好得超乎她自己的想象。
在巨大压力和对母亲安危的极致担忧下,她的潜能被彻底激发。对《混沌归一诀》的领悟愈发精深,对能量掌控的精妙程度与日俱增。那株心莲虚影在她不惜工本的“滋养”和精心“演绎”下,变得愈发神圣璀璨,其核心光芒中,竟真的隐隐流转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能抚平混乱的“序”之气息。
这一切,都完美地契合了烬墟的“推测”。
阴影中的观察,因此变得更加持久,也更加……沉浸。
他似乎在欣赏一件正在按照自己心意逐渐成型的、举世无双的艺术品。那冰冷的注视中,探究依旧,但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专注,甚至是一丝极淡的……期待?
这期待如同无形的枷锁,让王默每一次转化力量,都感觉像是在为他人口中的“甜蜜”而吮吸剧毒的鸩酒。她必须表现得“喜欢”,必须展现出“成长”,她的所有进步,都正在成为加固这座囚笼的砖石。
她不敢再轻易将混元之气渡给母亲。上一次的波动险些酿成大祸,烬墟的感知此刻正处于最敏锐的状态。她只能将绝大部分力量用于维持这日益庞大的伪装,只在确保万无一失的间隙,才敢分出比发丝还要纤细千百倍的一缕,极其缓慢地温养母亲那被禁锢的肉身,维持其最低限度的“活性”,以免其彻底坏死,触动烬墟的底线。
这让她倍感煎熬。明明拥有了更多力量,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不敢去触碰母亲。每一次感受到那具肉身的冰冷与死寂,都像是在无声地拷问着她的内心。
而她的主战场,被迫转移到了空灵珠内。
现实半小时,珠内二十余天。她将所有的心神与精力,都投入到对母亲灵魂的滋养和对自身力量的锤炼上。
灵液池中,芸娘那团“序”之本源光团日渐凝实,散发出的气息安宁而祥和,甚至偶尔会无意识地微微颤动,仿佛沉眠中的婴孩。这给了王默莫大的慰藉和力量。
珠内是希望,珠外是枷锁。她穿梭于两者之间,心灵在慰藉与煎熬中被反复拉扯。
同时,她开始更加疯狂地解析、领悟那些来自烬墟的毁灭法则碎片。她意识到,仅仅“伪装”和“转化”是不够的。若想真正摆脱控制,甚至在未来可能的冲突中拥有一丝自保之力,她必须真正地理解、乃至掌控一丝这种力量!
这个念头堪称疯狂,但《混沌归一诀》“海纳百川,万法归一”的总纲,给了她理论上的可能。
她不再满足于被动接收,开始主动地、以自身神念为引,去触碰、去拆解那缕每日注入的毁灭道痕中最细微的法则结构,如同最耐心的工匠,解析着最复杂的机械。
过程凶险万分,神魂屡屡受创,但又在那浩瀚生机和灵液滋养下迅速恢复,变得愈发坚韧。
她在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成长着。但这成长的每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对内心的拷问。
外界,烬墟看到的,是“道种”日益璀璨,“心莲”道韵渐生,与他的力量“共鸣”愈发明显。他很“满意”。
但他看不到的是,在这完美表象之下,那根连接着猎人与猎物的弦,正在越绷越紧。
王默的从容,源于刀尖之上精确至毫厘的舞蹈与内心的反复煎熬。而烬墟的耐心,建立在一切尽在掌握的错觉之上。
这错觉,能维持多久?
王默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更快,更快!
在弦崩断之前。 在猎人失去最后一丝耐心之前。 她必须拥有足以面对风暴的力量。
寂静的囚笼内,一场走向终局的倒计时,已然在无声中悄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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