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驶过黄浦江大桥时,江哲忽然打开了车窗,夜风带着江水的潮气涌进来,吹散了车厢里残留的咖啡苦香。林雾看着仪表盘上的薄荷糖,包装纸上印着的星星图案被灯光照得透亮,忽然想起高三那年,沈砚总在她埋头刷题时,往她课桌里塞一颗这样的糖,说“物理题再难,含颗糖就甜了”。
“其实,”江哲转动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沈砚太太跟我说,他们每年都会来天文台看流星雨,他总说这里有他‘未完成的观测’。”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推到林雾面前,“上周去爸妈家整理旧物,发现了你高中的同学录,夹着这个。”
盒子里躺着枚银质的星星吊坠,链条有些氧化,吊坠背面刻着个极小的“砚”字。林雾的指尖触到金属的凉意时,忽然想起毕业那天,沈砚把这个塞给她,说“等你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我们就把它戴在彼此的书包上”。后来暴雨夜被母亲没收,她以为早就被扔掉了。
“妈说,当年她把你反锁在房间后,就把这些‘没用的东西’都交给了我妈保管,”江哲的声音很轻,“她总觉得,把你的过去藏起来,你就能彻底向前看。可有些东西藏得再深,也会在某个瞬间冒出来,像今晚的流星雨。”
林雾把吊坠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渐渐被体温焐热。车窗外的霓虹在江面上投下晃动的光,像极了天文台穹顶打开时,那些流转的星轨。她忽然想起沈砚递还披肩时,眉骨的疤痕在灯光下的弧度——那是高三运动会,他替她挡开失控的自行车时撞的,当时她哭着给他贴创可贴,他却笑着说“这样就能记住你一辈子了”。
回到家时,玄关的灯亮着,母亲织了一半的毛衣搭在沙发上,毛线团滚到脚边。林雾换鞋时,看见茶几上放着个相框,是她高中毕业照,沈砚站在她斜后方,偷偷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被摄影师抓拍了下来。母亲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杯温牛奶,看见相框时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今天江哲把志愿表的事跟我说了……当年是我太固执,总觉得看得见的安稳才是好的。”
牛奶的热气模糊了镜片,林雾忽然发现母亲鬓角的白发比上次回家时多了些。“流星雨很漂亮,”她轻声说,“沈砚他……过得很好。”
母亲的手指在相框边缘摩挲:“他太太上个月还来家里送过自己做的饼干,是个好孩子。”她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里面全是林雾高中时的东西——沈砚写满解题步骤的草稿纸,两人一起折的纸星星,还有那张被雨水泡皱的天文台门票,“这些,早该还给你了。”
林雾把铁盒抱在怀里,回到房间时,江哲正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她的高中日记。月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日记本摊开的那页,写着“沈砚说,银河里的每颗星,都对应着地上的一个人”。
“原来你那时候就懂这么多星星的道理,”江哲合上书,递给她一杯温水,“比我现在知道的还多。”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婚戒传过来,“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去把那些被误会填满的时光,一点点腾空。我等你,多久都可以。”
窗外的月光忽然亮了许多,像在呼应天文台的星光。林雾打开手机,沈砚发来的流星雨照片还停留在屏幕上,那颗明亮的小太阳星旁边,她用指尖轻轻画了个圈。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江哲的消息,只有两个字:“晚安。”后面跟着个月亮的表情,像他此刻温柔的眼神
她把银质星星吊坠挂在书桌前的台灯上,吊坠随着夜风轻轻晃动,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像极了当年沈砚在便签上画的小太阳。林雾望着那些光影,忽然明白有些遗憾不必圆满,就像流星注定坠落,却能在夜空中留下最亮的痕迹——而身边的温暖,才是需要握紧的、持续发光的星
第二天清晨,林雾走进写字楼电梯时,大衣上的咖啡渍已经被细心洗净,只留下淡淡的洗衣液清香。镜面映出她平静的脸,无名指上的婚戒不再硌得慌,反而带着一丝安稳的暖意。电梯数字跳动的声响,不再像倒计时,而像是在倒数着,即将开始的、崭新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