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贺峻霖跳下台子，穿梭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街坊就热情地打招呼，耐心地解释活动的意义，脸上洋溢着明亮的笑容，像个小太阳，驱散了人们心头的阴霾。

他亲自把签名笔递给一位坐着轮椅过来的老奶奶，蹲下身，听她絮絮叨叨地讲着几十年前在书店第一次遇见老伴的往事。

“贺助理！贺助理！” 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是S市都市报的实习记者小杨，她举着录音笔挤过来，眼睛发亮，“请问您发起这次签名活动的初衷是什么？您觉得市民的力量真能改变规划吗？”

贺峻霖直起身，对着录音笔，脸上的笑容自信而坚定：“初衷很简单！‘时光书页’不仅仅是一家书店，它是这条街的记忆容器，是几代人的精神家园！城市更新不该以抹杀记忆为代价！我们相信，市民的声音是有力量的！每一份签名，每一个故事，都是对这片土地情感的重量！我们不是在对抗发展，我们是在争取一种更有温度、更有记忆的发展方式！”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信念感，引得周围的人群纷纷鼓掌叫好。

小杨飞快地记录着，眼神充满钦佩。她镜头一转，对准了长桌上堆积如山的签名册和旁边贴满了便签纸的“记忆墙”——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市民们写下的与书店有关的小故事和祝福语。

“我们会把大家的心声，原原本本地传递上去！” 贺峻霖对着人群，再次举起扩音喇叭，声音穿透喧嚣，带着一种蓬勃的希望，“让决策者听到，这里承载着什么！”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落在他汗湿却神采飞扬的脸上，落在那堆积如山的签名册上，落在老周欣慰的笑容上，也落在书店窗台里，那盆静静沐浴在光线下、叶片舒展的“未拆封的夏”上。

这一刻，贺峻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后，是整条街的记忆和情感，汇聚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严浩翔的车无声地停在街角。他降下车窗，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在阳光下奔走呼喊、浑身散发着光和热的青年。

看着他脸上明亮的笑容，听着他充满力量的话语，看着他身后那凝聚着无数人情感的签名墙……

严浩翔紧锁的眉头，在无人看见的车厢里，终于缓缓地、缓缓地舒展开。一丝极淡的、带着骄傲和释然的暖意，悄然融化了他眼底沉积的寒冰。

他拿出手机，对着那个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身影，按下了快门。

飞机引擎巨大的轰鸣声在头顶持续咆哮，机舱内的空气干燥而冰冷。贺峻霖靠在狭小的舷窗边，窗外是翻滚的、无边无际的云海，被夕阳染成一片燃烧的金红。机翼在气流中微微震颤，如同他此刻无法平静的心跳。

三个小时前，严浩翔在机场安检口外那个短暂的拥抱和那句低沉的“等我回来”，温度仿佛还残留在肩头。可此刻，隔着万米高空和无法计数的距离，那份安心感被巨大的未知和担忧取代，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摊开掌心，里面静静躺着一张小小的、边缘有些磨损的拍立得照片——那是严浩翔从碎纸机前抢回来的旧情书上，唯一完好无损的部分。照片上，十六岁的自己趴在课桌上酣睡，阳光跳跃在发梢。照片下方，少年严浩翔笨拙而珍重的字迹：给 总是偷走我心跳的小笨蛋。

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自己稚嫩的侧脸，贺峻霖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又温柔的弧度。笨蛋。偷走心跳的笨蛋现在在飞往风暴的中心，而那个写下情书的“小笨蛋”，却只能隔着大洋，无能为力。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严氏集团官方发布的一则简短声明上，措辞冷静克制，只提及“严浩翔总裁已亲赴法国波尔多，处理酒庄相关事务”。下面紧跟着的，是财经新闻推送的醒目标题：

“严氏酒庄深陷丑闻漩涡！匿名爆料直指品质造假，核心团队流失，百年招牌岌岌可危！”

“独家：严氏酒庄恐面临巨额索赔，严氏集团股价开盘暴跌！”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得贺峻霖眼睛生疼。品质造假？巨额索赔？股价暴跌？严浩翔面对的，是怎样一个焦头烂额、危机四伏的局面？

林晚晚那句“他肩上的担子比你想象的重得多”言犹在耳，此刻像巨石一样砸在心上。他想起严浩翔临行前眼下那掩不住的青黑，想起他接电话时瞬间绷紧的下颌线……他一个人，在那个陌生的国度，孤立无援地扛着这一切？

贺峻霖猛地攥紧了照片，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不行！他不能只是在这里干等！他得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解锁手机，点开置顶的那个对话框。上一次对话停留在十几个小时前，他发了一堆市集现场布置的照片和小夏的特写，严浩翔只回了一个简短的：好看。注意休息。

贺峻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

“严浩翔！我落地了！波尔多的天蓝吗？有没有被资本主义的腐朽气息侵蚀？[狗头]”

“我跟你说！今天市集签名活动超级成功！老周都感动哭了！签名册堆得像小山！还有记者来采访呢！我是不是超厉害？[得意][得意]”

[图片][图片][图片] 他连着发了三张照片：一张是阳光下堆积如山的签名册和贴满留言的“记忆墙”，一张是他在人群中拿着喇叭、笑容灿烂的侧影，还有一张是小夏在窗台上迎着光、叶片舒展的特写。

“小夏让我问问你，有没有给它带波尔多的土特产？[怒]它说它要尝尝异国风情的味道！”

“还有！不准太累！不准不吃饭！不准……不准一个人扛所有事！听见没有？！贺专家远程监督！”

“严浩翔，我等你回来。小夏和我一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