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贺峻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严浩翔的眼神太深太沉，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有痛苦，有隐忍，还有一种执着，死死地锁定在他身上。

那眼神像带着实质的穿透力，瞬间刺穿了贺峻霖强装的冷漠和愤怒的盔甲，直抵他心底最深处那片被刻意忽略的、因为那句告白而掀起的惊涛骇浪。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慌乱和心悸的电流猛地窜遍全身！

贺峻霖几乎是立刻、狼狈地移开了视线，心跳如擂鼓，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他猛地低下头，盯着餐盘里被戳得乱七八糟的饭菜，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贺峻霖同学？”林薇疑惑地看着他突然变得奇怪的反应。

“我……我不去了！秋游！”贺峻霖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他猛地站起身，餐盘都顾不上拿，“抱歉，我突然想起有点事！” 说完，他像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一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嘈杂的食堂，把一脸错愕的林薇留在了原地。

严浩翔站在原地，看着贺峻霖仓皇逃离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深褐色的眼眸里，那浓烈的、翻涌的情绪缓缓沉淀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和……一丝微不可察的、近乎自嘲的痛楚。他端着餐盘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下午的物理课，贺峻霖全程神游天外。黑板上老师讲解的复杂电路图在他眼前模糊一片，耳边只有自己混乱的心跳声。食堂里严浩翔那个眼神，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视网膜上，反复回放。

“贺峻霖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物理老师的声音像惊雷一样炸响。

贺峻霖猛地回过神，慌乱地站起来，看着黑板上陌生的题目，大脑一片空白。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包括后排那道沉沉的视线。

“我……我不会。”贺峻霖的声音干涩，脸颊因为窘迫而发烫。

老师皱了皱眉，目光转向后排：“严浩翔，你来说说。”

严浩翔站起身，动作有些迟缓。他没有看贺峻霖，目光专注地落在黑板上，声音低沉清晰地开始讲解解题思路。他的逻辑清晰，表达精准，仿佛刚才那个在食堂里失魂落魄的人根本不是他。

贺峻霖僵硬地站着，听着严浩翔冷静的声音，感觉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那种强烈的、被彻底看穿和压制的屈辱感再次涌了上来。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下课铃终于响了。贺峻霖几乎是立刻收拾书包，只想快点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贺儿！等等我！”宋亚轩追了上来，和他并肩走出教学楼。他看了看贺峻霖依旧难看的脸色，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小声说：“贺儿，你跟严浩翔……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他今天……也挺不对劲的。”他指了指身后。

贺峻霖下意识地回头。

严浩翔正一个人慢慢走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深秋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单。

他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看不清表情，但整个人的轮廓都透出一种沉重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落寞。他走得很慢，那只曾经“受伤”的脚踝，此刻迈出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仿佛承受着无形的枷锁。

贺峻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泛起一丝陌生的、酸涩的涟漪。他猛地转回头，加快了脚步，像是要把那点不合时宜的情绪甩掉，声音冷硬地对宋亚轩说：“他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宋亚轩看着贺峻霖快步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独自落在后面、显得异常沉默孤寂的严浩翔，挠了挠头，一脸困惑和担忧。这冷战，打得也太惨烈了点吧？

贺峻霖一路疾走回家，胸口那股憋闷的怒火和混乱的心绪无处发泄。他把自己摔进沙发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严浩翔那个落寞的背影，还有那句该死的“喜欢你，也是真的”，像两个在他脑海里打架的小人，搅得他不得安宁。

他猛地站起身，冲进自己房间，想找点东西分散注意力。目光扫过书桌，他猛地顿住了。

他的物理笔记本旁边，安静地躺着那个深蓝色的硬壳笔记本。

贺峻霖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瞬间停跳！

它怎么会在这里？！他明明把它丢在图书馆的桌子上了！是严浩翔？是他放回来的？什么时候？

巨大的惊愕过后，是更强烈的、无法抗拒的诱惑。那个承载着所有欺骗、算计，却也藏着那句告白源头的笔记本，此刻再次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

贺峻霖死死地盯着那个深蓝色的封面，呼吸变得急促。愤怒在叫嚣着让他把它扔进垃圾桶，但心底深处，一种更隐秘、更强大的力量——一种对真相的渴望，对严浩翔那句告白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的探究欲，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上来。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光滑的封面。这一次，他没有再退缩。他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心，再次翻开了它。他直接翻到了最新的一页，那个记录着篮球场“受伤”计划的地方。

在那行冰冷的“苦肉计有效。需维持伤势假象，延长‘照顾期’。”下面，多了一行字。

墨迹很新，字迹依旧是严浩翔的遒劲有力，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力透纸背的沉重和……绝望？

“9月28日，夜。天桥。”

“告白。”

“计划终止。一切失控。”

“他说：恶心。”

“心口很疼。比脚踝……疼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