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哥，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夏予扬屁颠屁颠地跟在季少一身后，一双杏眼好奇地东张西望。他今日换了身湖蓝色常服，发间一根银簪，衬得小脸愈发精致。
季少一摇着洒金折扇，回头冲他神秘一笑："带你去见识见识京城最有趣的地方。"
"比御花园还有趣？"
"比御花园有趣一百倍。"季少一眨眨眼，"不过你得答应我，回去别告诉殊殊子。"
夏予扬立刻拍胸脯保证："放心！我嘴巴最严实了！"
季少一心里暗笑。全皇宫谁不知道八皇子夏予扬是个小话痨，什么事到了他那儿，不出半日就能传得人尽皆知。
两人转过几条街巷，停在一座雕梁画栋的楼阁前。朱漆大门上悬着金匾，上书"抱月楼"三个大字，两侧灯笼高挂，丝竹声隐隐传来。
"这是...酒楼？"夏予扬仰头看着，鼻尖动了动，"好香啊！"
季少一"啪"地合上扇子："比酒楼有意思多了。走，少一哥带你体察民情去。"
刚踏入大门，一股甜腻香气扑面而来。夏予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莺莺燕燕围住了。
"哎哟，这位小公子生得好俊！"
"三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小公子第一次来？让姐姐好好招待你～"
夏予扬被香粉呛得打了个喷嚏，茫然地看向季少一："少一哥，这些姐姐们..."
"都是抱月楼的姑娘。"季少一熟练地揽过一个红衣女子的腰，"红袖，这是我弟弟，好生伺候着。"
红袖掩嘴一笑："三爷的弟弟，自然是我们抱月楼的贵客。小公子，想喝点什么？"
夏予扬眼睛一亮："有果汁吗？"
满堂哄笑。季少一扶额："给他来壶桂花酿，要淡些的。"
二楼雅间，夏予扬捧着酒杯小口啜饮，眼睛亮晶晶的："少一哥，这果汁好喝！甜甜的，还有点辣..."
季少一哭笑不得："这是酒，小傻子。"
"酒？"夏予扬歪着头，"可母皇说小孩子不能喝酒..."
"你都十六了，算什么小孩子。"季少一捏了捏他的脸蛋，"来，尝尝这个玫瑰酥，抱月楼一绝。"
正说着，雅间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身着鹅黄纱裙的女子款款而入。她眉目如画，怀抱琵琶，向二人福了福身："三爷，这位小公子，奴家轻烟，特来献曲。"
夏予扬"啊"地一声站起来："这位姐姐好漂亮！像仙女一样！"
轻烟掩唇轻笑："小公子嘴真甜。"
季少一挑眉："轻烟可是抱月楼的花魁，等闲不轻易见客。今日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来的。"
夏予扬已经凑到轻烟身边，好奇地打量她的琵琶："姐姐，这个能教我弹吗？小乔哥也会弹琴，可他总嫌我吵，不让我碰他的琴..."
轻烟温柔地笑笑："小公子想学，奴家自然愿意教。"
季少一看着两人互动，突然觉得手里的酒不香了。怪事，平日里他来抱月楼都是左拥右抱，今日怎么反倒像个多余的？
"轻烟，"他酸溜溜地开口，"我花钱是让你来陪我的，不是来当我弟弟的琴艺老师的。"
轻烟还未答话，夏予扬已经转身叉腰："少一哥！你怎么能对姐姐这么凶！"
季少一："..."
轻烟笑得花枝乱颤："三爷，您这弟弟可真有趣。"
酒过三巡，夏予扬已经小脸通红，抱着酒壶不撒手。季少一这才意识到不妙——这小祖宗酒量也太浅了！
"小羊，别喝了。"他伸手去抢酒壶。
夏予扬灵活地躲开，站在椅子上："我不！少一哥带我出来玩，我高兴！"说着，竟开始手舞足蹈地唱起来，"那日你我阵前慷慨破敌~不枉男儿豪气~一枪热血向天舞长缨~并肩凯旋报君意~"
歌声清亮，引得楼下宾客纷纷抬头张望。轻烟惊讶道："小公子唱得真好！"
季少一却急出一头汗。这要是让宫里知道他把夏予扬灌醉了在青楼唱歌，母皇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小祖宗，快下来！"他伸手去捞，夏予扬却像条泥鳅似的滑不溜手，从椅子上跳下来，满屋子乱窜。
"哪想寒光箭雨血染万里～独我孑然归去~江南空冢一座天涯忠魂几缕~"
夏予扬边唱边转圈，一不小心撞进一个刚进门的客人怀里。
"哎哟！"他揉着鼻子抬头，正对上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小…小乔哥？"
乔殊一袭墨蓝长衫，怀里抱着那只标志性的布偶猫，俊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夏予扬。"
夏予扬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我...我可以解释！"
乔殊冷冷扫视一圈，目光在轻烟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季少一身上："季少一，你带他来这种地方？"
季少一干笑两声："这个...体察民情嘛..."
"体察民情？"乔殊冷笑，"体察到青楼来了？"
轻烟识趣地福了福身："奴家先告退。"说罢，抱着琵琶匆匆离去。
夏予扬扯了扯乔殊的袖子："小乔哥，你别生气...是我求少一哥带我出来玩的..."
乔殊甩开他的手："闭嘴。回去再收拾你。"
季少一见状，挑眉道："殊殊子，你管得也太宽了吧？小羊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弟弟。"
乔殊眼神更冷了："季少一你明知他单纯，还带他来这种地方，安的什么心？"
"我安什么心？"季少一也来了脾气，"总比某些人整天冷着脸，把小羊拘在身边强！"
"你！"
"好了好了！"夏予扬突然插到两人中间，"你们别吵了！都是我不好..."说着，眼眶竟红了起来。
乔殊和季少一同时愣住。
"小羊..."季少一有些懊恼，"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殊抿了抿唇，伸手擦去夏予扬眼角的泪花："...笨蛋，哭什么。"
夏予扬抽了抽鼻子："我不想你们吵架..."
雅间内一时沉默。突然，乔殊怀里的布偶猫"喵"了一声，跳到夏予扬肩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
乔殊神色稍霁："...大乔倒是喜欢你。"
夏予扬破涕为笑，小心地摸了摸猫咪的头："它好软啊..."
季少一看着两人一猫的互动，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他摸摸鼻子："那什么...我去楼下结账..."
溜出雅间，季少一长舒一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他不过是想带小羊出来见见世面，怎么搞得像拆散了什么似的...
"三爷～"红袖迎上来，"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小公子呢？"
季少一摆摆手："别提了。家里来人了，得回去。"
红袖掩嘴笑道："方才那位蓝衣公子，莫不是三爷的..."
"我五弟。"季少一叹气，"脾气臭得很，偏生小羊就爱黏着他。"
红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三爷这是...吃醋了？"
季少一一愣："胡说什么！"
"三爷别恼～"红袖笑着递上一壶酒，"奴家看啊，那位五爷对小公子，可不像是普通兄弟情呢～"
季少一接过酒壶，若有所思。
另一边，乔殊正拉着夏予扬往外走。
"小乔哥，慢点..."夏予扬脚步还有些虚浮，"我头晕..."
乔殊脚步一顿，转身看他："不能喝还喝那么多。"话虽这么说，却放慢了速度，一只手稳稳扶住他的腰。
夏予扬傻笑："小乔哥关心我～"
"...闭嘴。"
走出抱月楼，夕阳已经西沉。夏予扬突然拉住乔殊的手："小乔哥，你别生少一哥的气...他其实是为我好，说我都十六了，该见见世面..."
乔殊轻哼一声："他那种'世面'，不见也罢。"
夏予扬眨眨眼："那小乔哥带我见'世面'？"
乔殊耳根微红："...胡闹。"
"小乔哥～"夏予扬拽着他的袖子摇晃，"我知道你最好了～"
乔殊无奈地看着他："...回去先把醒酒汤喝了。"
"遵命！"夏予扬笑嘻嘻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脚下却一个踉跄，整个人扑进乔殊怀里。
乔殊下意识接住他，两人顿时贴得极近。夏予扬仰着脸，醉眼朦胧地看着他："小乔哥...你真好看..."
乔殊呼吸一滞，心跳突然加速。他猛地松开手，别过脸去："...醉鬼。"
夏予扬却不肯罢休，又黏上来抱住他的胳膊："小乔哥，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想得美。"乔殊嘴上拒绝，却任由他挂在自己身上，慢慢往皇宫方向走去。
不远处，季少一靠在抱月楼门柱上，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仰头灌了一口酒。
"有意思..."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内。
孟孟将一叠奏折摔在桌上："这个季少一！又溜出宫去鬼混！还带着扬扬！"
花哥正在旁边修剪一盆兰花，闻言抬头："哎呀，年轻人嘛～陛下当年不也常常微服私访，还邂逅了臣妾～"
孟孟老脸一红："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花哥放下剪刀，凑过来给她捏肩，"少一那孩子虽然风流了些，但有分寸的。至于扬扬，不是有小乔跟着去了嘛～"
孟孟叹气："你就惯着他们吧。"
花哥笑眯眯地："臣妾这不是看陛下日日操劳，想逗您开心嘛～"说着，从袖中掏出一盒胭脂，"陛下看，这是新进的'醉芙蓉'，衬您肤色极好～"
孟孟无奈地看着他："...你啊。"
另一边，江恪鬼鬼祟祟地摸进柏闻的寝宫。
"谁？"柏闻正在看书，闻声抬头。
江恪从屏风后探出头："心肝儿，是我～"
柏闻皱眉："你怎么来了？母皇刚下令严禁我们私下见面。"
"想你了嘛。"江恪大步走过来，一把将他抱起，"在朝堂上你说什么'露水情缘'，可伤透我的心了。"
柏闻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万一被人看见..."
"怕什么。"江恪低头吻住他的唇，"我的人都守在外面呢。"
柏闻被他亲得气息不稳，手中的书"啪"地掉在地上："...混账。"
江恪轻笑："只对你混账。"
正当两人缠绵之际，门外突然传来许向安的声音："二哥！林致哥找你商议药方的事！"
柏闻猛地推开江恪，整了整衣襟："...知道了，让他稍等。"
江恪不满地咂嘴："这个林致，怎么专挑这种时候..."
柏闻瞪他一眼："还不快从后门走！"
江恪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临走前又在他唇上偷了个香："晚上等我。"
柏闻红着脸将他推出门："...快走！"
待江恪离开，柏闻深吸几口气平复心跳，这才开门走出："向安，林致在哪儿？"
许向安挠挠头："在药圃等您呢。"说着，突然凑近嗅了嗅，"二哥，你身上怎么有江恪哥的味道？"
柏闻身形一僵："...胡说什么。"
许向安一脸天真："真的！江恪哥常用的那种沉香味，可明显了！"
柏闻耳根发烫："...你鼻子出问题了。走，去找林致。"
许向安乖乖跟上，嘴里却嘀咕着："明明就有嘛..."
夜色渐深，十位皇子的宫殿陆续亮起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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