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烨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像是有人用钝器反复敲打他的头骨。鼻腔里残留着某种药物的刺鼻气味——**神经抑制剂**，他曾在特警队的审讯训练里闻过。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周烨猛地转头，发现楚临风被束缚在一张金属椅上，左眼的数据流像坏掉的显示屏般闪烁不定。他的脖颈上插着三根输液管，暗红色的血液正被缓缓抽出，替换成某种荧蓝色的纳米液体。
“别乱动。”楚临风的声音嘶哑，“你颅内有十七个记忆阻断器，强行挣脱会烧坏脑前额叶。”
周烨这才注意到自己同样被固定在一张手术台上，头顶悬着环形的神经扫描仪。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他的照片——从特警队训练到车祸现场，甚至还有他五岁时在孤儿院啃发霉面包的画面。
**所有不该存在的记忆。**
“欢迎回家，实验体0号。”
气密门滑开，穿白大褂的男人踱步而入。他戴着呼吸面罩，露出的眼睛和周烨一模一样——淡金色的左瞳，属于时间能力者的标志。
“林博士？”周烨的喉咙发紧。这个名字突然从记忆深处浮上来，带着针扎般的刺痛。
“错了。”男人摘下面罩，露出和周烨七分相似的脸，“是哥哥。”
**（记忆碎片·22年前）**
孤儿院的阁楼里，两个男孩蜷缩在霉味刺鼻的毯子下。
“小烨别怕。”年长的男孩捂住弟弟流血的额头，“他们打你是因为嫉妒……我们能看见‘那个’，他们不能。”
五岁的周烨透过指缝，看见哥哥所说的“那个”——窗外雨滴悬浮在空中，一只麻雀保持着展翅的姿势凝固在窗台。
“时间暂停……”哥哥兴奋地记录着秒数，“这次有3.7秒！我们果然是特别的！”
后来，穿黑西装的人带走了他们。
白墙实验室里，哥哥被绑在电击椅上尖叫，而小烨的太阳穴贴着电极片。穿白大褂的人俯身问他：“想救哥哥吗？那就让时间再停久一点……”
**（现在）**
“你篡改了我的记忆？！”周烨剧烈挣扎，手术台的束缚带勒进皮肉。
“是保护。”被称作“林博士”的男人——真正的周凛——调出全息投影。画面显示着周烨的大脑三维图，海马体周围缠绕着蛛网般的金属细丝。
“普罗米修斯计划需要‘可控’的武器，但你总想反抗。”周凛的指尖划过投影，那些金属丝突然发光，“所以我给你编了个英雄故事……特警队员？拯救孤儿？多完美的身份认同。”
楚临风突然闷哼一声，插在他颈部的输液管变成了刺目的鲜红色——主脑系统正在暴力抽取他的电子能力。
“别分心。”周凛敲敲周烨的头，“知道为什么你每天只能用三次时停？因为我在你脑干植入了限制器。”他微笑着调出一段监控录像，“但七年前那场‘车祸’里，你为了保护一个女孩突破了限制……”
录像中，年轻的周烨抱着昏迷的周荧冲出火场，他的时间暂停持续了整整两分钟。
“你妹妹觉醒成了主脑，而你……”周凛突然掐住周烨的喉咙，“成了我最失败的作品！”
剧痛中，周烨的视野边缘泛起数据流般的蓝光——那是楚临风正通过神经链接向他传递信息。
【别信他！记忆操纵是双向的！】
一段陌生的画面强行插入周烨的意识：
**（真实记忆）**
周凛根本不是哥哥。
他是第一个成功的时间能力者，但能力伴随可怕的副作用——每次使用时，自己的时间也会被加速消耗。三十五岁的他有着六十岁的脏器，只能靠偷取其他实验体的时间苟活。
而周烨和周荧，是他选中的“时间电池”。
“楚临风……你找死！”周凛发现数据泄露，一把扯断楚临风的输液管。
鲜血混合着纳米机械喷涌而出，但楚临风笑了。他的左眼完全变成了数据漩涡，皮肤下浮现出发光的神经链路——那是他将自己改造成活体终端的代价。
【现在！】
周烨感到颅内的金属丝突然灼烧起来——楚临风正在用电子能力超载那些记忆阻断器！
剧痛中，被封印的记忆洪流般涌回：
- 周荧不是意外觉醒，是他故意在实验中用时间能力激活了她的电子操控基因；
- 特警队的身份虽是伪造，但徐陨和林夏确实是他的队友——他们参与了孤儿救援行动；
- 最关键的碎片：**周凛的能力弱点**。
“你偷不了我的时间……”周烨咳着血笑道，“因为我的能力从来不是‘暂停’——”
束缚带突然腐朽断裂，手术台的金属支架锈蚀成渣。周烨的手穿透周凛的胸膛，触碰到那颗跳动缓慢的心脏。
“——是**时间剥离**。”
周凛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龟裂。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再也感受不到时间流动——周烨抽走了他体内所有的“时间储备”，将他永久固定在了这一刻。
“不……不可能！我明明修改了你的认知……”
“但你忘了。”周烨捏碎那颗衰老的心脏，“能被篡改的记忆，本来就不是真正的我。”
实验室在崩塌。
周烨砸开楚临风的束缚装置，对方的身体已经半机械化，右眼完全失明。
“主脑……核心……”楚临风用最后的力气调出地图，“周荧在等你……”
“一起走！”周烨想背起他。
“来不及了。”楚临风推开他，露出颈后闪烁的倒计时——【00:05:00】，“林夏给我的纳米机械……是炸弹。去找你妹妹……她才是……”
最后的词语湮灭在爆炸的轰鸣中。
周烨被冲击波掀飞，恍惚间看见无数记忆的画面在火焰中飞舞：
- 孤儿院里，真正的哥哥为他挡下护工的皮带；
- 实验室中，周荧偷偷给他塞发霉的面包；
- 还有楚临风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你眼睛里……有数据流的反光。”
**原来从最开始，就有人记得真实的我。**
他冲向燃烧的走廊深处，背后是坍塌的废墟，前方是主脑控制室——和周荧约定的“家”。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