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本就不是爱唠叨的性子,几句话交代完关键事项,便干脆利落地抬手一挥:“好了,解散!自由活动,注意安全!”
人群瞬间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层层涟漪。学生们三三两两散开,有的奔向不远处的烧烤区,有的扛着帐篷往林子边挪,嬉笑声和脚步声混着风里的草木气,热闹得恰到好处。不远处的树荫下,学生会的人站成一小排,倒像是这片野趣里规规矩矩的标记。
纪浔绪他们找了片相对平整的空地,张继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还顺势往后倒了半躺,吴磊和蒋词也挨着坐下,把书包往旁边一丢,露出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零食。
“啧,你看那边。”张继忽然用胳膊肘捅了捅纪浔绪,下巴朝学生会的方向抬了抬,语气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嫌弃,“季荆羡今天穿的什么玩意儿?白外套配长裤子,跟这儿拍偶像剧呢?装给谁看,故意勾妹子是吧?”
纪浔绪顺着他的目光瞥过去。季荆羡站在学生会队伍最前面,确实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连帽外套,拉链拉到顶,衬得侧脸线条干净利落,下身是条浅卡其色的长筒休闲裤,裤脚随意地堆在帆布鞋上。风拂过,外套的下摆轻轻晃了晃,他正低头跟旁边的干事说着什么,神情淡然,瞧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纪浔绪:?....神特么勾引?
纪浔绪收回目光,没接话,只是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手背上,暖融融的,倒衬得季荆羡那身白愈发显得清浅。张继还在旁边碎碎念,吴磊和蒋词偶尔搭两句腔,他却没再听进去,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的线头。
张继见纪浔绪没接话,又啧了声,胳膊撑在膝盖上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却足够让另外两人听清:“你说他平时在学校穿校服也就算了,今天非整这么一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长得人模狗样?”
蒋词啃着薯片,含糊不清地接话:“人家长得是真还行,穿啥都好看吧。”
“好看能当饭吃?”张继翻了个白眼,“你看他那站姿,背挺得跟标杆似的,旁边干事递水都得双手接,装得一套一套的。”
吴磊一直没吭声,这时忽然指了指那边:“他好像在看我们。”
纪浔绪下意识抬眼,正好对上季荆羡望过来的目光。对方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谈话,视线淡淡扫过这片空地,落在他们这边时稍作停留,没什么情绪,像只是随意一瞥,很快就移开了,转头去看远处的河道。
阳光落在季荆羡的白外套上,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晕,长筒休闲裤包裹着笔直的腿,站在风里确实显得比平时更清隽些。但要说“装”,倒也未必——那身衣服宽松舒适,袖口随意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怎么看都像是为了方便活动才穿的。
纪浔绪收回目光,指尖捻了捻草叶,草汁的涩味沾在指腹。他忽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季荆羡也是穿类似的白衬衫,袖口同样卷着,正蹲在书架前帮低年级学生找书,侧脸被窗缝漏进来的阳光照着,睫毛上像落了点金粉。
“可能就是随便穿的。”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被风吹得散了一半。
张继愣了下,随即嗤笑:“你还帮他说话?纪老二,你可别被他那副斯文样子骗了……”话没说完,就被蒋词塞了块饼干在嘴里,“吃你的吧,人家穿什么关你屁事。”
纪浔绪没再搭话,往后仰着撑在草地上,望着头顶晃动的树叶。风穿过枝叶,发出沙沙的响,远处传来烧烤架上油脂滴落的滋滋声,还有学生会那边隐约的说话声。他闭了闭眼,觉得今天的阳光好像比平时更晒些。
风卷着草叶的气息掠过来,张继嘴里的饼干渣被吹得飞起来一点,他含糊地“唔”了声,把剩下的半块塞进嘴里,还是忍不住往季荆羡那边瞟:“你是没见过他在学生会办公室那架势,跟个小老头似的,板着脸训人,谁说话大点声都得被他瞪。现在倒好,对着谁都笑眯眯的,虚伪!”
蒋词踢了他一脚:“你小声点,被听见有你好果子吃。”他说着往学生会方向缩了缩脖子,“季会长记仇得很,上次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第二天就被抓去整理社团档案,累得跟狗似的。”
张继撇撇嘴,嘴上不服软,声音却自觉压低了些:“我怕他?”话虽如此,却没再继续念叨,转而从书包里翻出桌游卡牌,“来不来?三国杀,输的去买汽水。”
吴磊应了声,伸手去接卡牌,纪浔绪却没动。他的视线越过摊开的卡牌,又落在了不远处的季荆羡身上。
季荆羡正弯腰帮一个女生捡掉在地上的遮阳帽,白色外套的下摆随着动作扬起一个弧度,露出里面浅灰色的T恤。那女生红着脸道谢,他只是微微颔首,声音隔着段距离听不真切,看口型像是说了句“不客气”,然后直起身,转身时衣摆轻轻扫过草尖,动作干净得像片掠过水面的羽毛。
“发什么呆?”张继用卡牌敲了敲他的膝盖,“玩不玩?”
纪浔绪收回目光,指尖在草地上划了道浅痕:“不玩。”
“没劲。”张继撇撇嘴,拉着吴磊摆开卡牌,蒋词凑过去当裁判,三人很快就陷入出牌的争执里,“你出这张?不对啊,我记得你昨天还说这张是废牌……”“少废话,我乐意!”
纪浔绪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他们伸展开的胳膊肘,仰头枕在自己的背包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筛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暖得有些发烫。他半眯着眼,看着季荆羡那边——学生会的人在分发垃圾袋,季荆羡接过一沓,分发给周围的学生,手指修长,捏着塑料袋边缘时,骨节微微泛白。
有个低年级的男生冒冒失失撞过来,手里的饮料洒了季荆羡半袖。那男生吓得脸都白了,季荆羡却只是皱了下眉,抽出纸巾擦了擦,语气听不出喜怒:“下次小心点。”
男生连声道谢跑了,旁边的干事递过新的纸巾,低声说:“会长,要不回去换件衣服?”
“不用。”季荆羡摇摇头,把剩下的垃圾袋分完,才转身往林子边的休息区走,路过纪浔绪他们这片空地时,脚步顿了顿。
张继正和吴磊抢一张牌,闹得脸红脖子粗,蒋词在旁边拍着大腿笑。只有纪浔绪抬了眼,两人的目光又撞上了。
这次季荆羡没立刻移开视线,他的目光落在纪浔绪被阳光晒得微红的耳尖上,顿了半秒,才微微偏过头,视线扫过地上散落的零食袋,声音不高不低地传过来:“垃圾记得收。”
说完没等回应,便径直走了。白色外套的身影很快融进树影里,只留下点浅淡的衣角晃动。
“他管得着吗?”张继气呼呼地瞪着他的背影,“装什么好学生!”
纪浔绪没说话,伸手捡起脚边的一个薯片袋,捏在手里。风又吹过来,带着远处烧烤的烟火气,他忽然觉得,刚才季荆羡说话时,声音里好像沾了点阳光的温度,不算讨厌。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悠悠地盖下来,把远处的山影晕成模糊的一团。营地的灯次第亮起来,暖黄的光晕裹着晚风,混着烤棉花糖的甜香和篝火噼啪的声响,漫过整片草地。
纪浔绪他们四个没凑篝火的热闹,沿着临时开辟的小径闲晃。张继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树枝,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嘴里念念有词地数着数;吴磊举着手机拍天上的星星,镜头晃来晃去,总说要抓拍到流星;蒋词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半袋下午没吃完的鱼豆腐,时不时往嘴里塞一块。
纪浔绪走在最后,双手插在裤袋里,鞋跟碾过草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晚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远处篝火的光跳跃着落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的。
“哎,你们看——”张继忽然停住脚,树枝从嘴里掉下来,指着斜前方。
几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女生正朝这边走过来。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摆动,手里却反常地握着一把银色的剪刀,剪尖闪着冷光,在夜色里格外显眼。
女生似乎也注意到他们的目光,脚步顿了顿,随即加快了几步,径直走到四人面前。她的脸颊在灯光下泛着点红,像是有些紧张,握着剪刀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那个……请问,你们有看到一只黑色的小猫吗?大概这么大。”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声音细细的,“我刚才在帐篷附近看到它,想抓它的时候被树枝勾住了裙子,找剪刀剪的时候,猫就跑不见了。”
剪刀的刀刃在她手里轻轻晃了晃,映出一点灯火的光。张继“哦”了一声,刚想说没看见,就被蒋词肘了一下——蒋词正朝他使眼色,目光落在女生微微蹙起的眉头上,带着点担忧。
“没看见。”纪浔绪开口,声音比白天低了些,“这边路暗,你一个人拿着剪刀不太安全,要不我们帮你找找?”
女生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头:“真的吗?那就太谢谢你们了!它胆子很小,可能躲在灌木丛里……”
张继啧了声,却没反驳,弯腰捡起地上的树枝:“行吧,在哪儿丢的?带路。”说着就率先往前走,树枝在他手里转了个圈,敲了敲地面。吴磊收起手机,跟在后面,蒋词也拍了拍女生的胳膊:“别急,肯定能找到。”
纪浔绪走在最后,看着前面几人的背影,又瞥了眼女生手里的剪刀——那剪刀看起来很新,刃口锋利,不像是临时找来的。他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只是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晚风里,似乎还残留着女生裙摆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和篝火的烟火气混在一起,倒也不算难闻。
夜风突然变得有些滞涩,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寒意。女生走在最前面带路,脚步忽然顿了顿,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张继正低头踢着石头,随口问了句“咋了”,话音还没落地,就见那女生猛地转过身——手里的剪刀不知何时已经打开,银亮的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直挺挺地朝着走在最后的纪浔绪刺去!
“操!”张继的惊叫声劈碎了夜的宁静。
纪浔绪几乎是凭着本能侧身,肩胛骨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刮过。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身后的树干上,树皮的粗糙硌得后背生疼。他抬手摸了摸,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黏腻,借着远处营地的灯火低头一看——掌心沾着暗红的血。
“你他妈疯了?!”蒋词反应最快,一把扑过去攥住女生的手腕,剪刀“哐当”一声掉在草地上,刃口沾着的血珠滚落,渗进泥土里。女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眼神直勾勾的,嘴里喃喃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脸色白得像纸。
吴磊冲过来扶住纪浔绪,声音都在发颤:“怎么样?伤得深不深?”
纪浔绪咬着牙没吭声,后背的疼一阵紧过一阵,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抬头看向地上的女生,又扫过那把沾血的剪刀,眉头拧成一个死结。刚才那一下,对方的动作又快又狠,根本不像失手,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张继气得发抖,抬脚就要踹过去,被蒋词一把拉住:“别冲动!先看纪老二的伤!”
远处传来有人问话的声音,大概是刚才的动静引来了人。纪浔绪靠在树上缓了口气,推开吴磊的手,声音哑得厉害:“没事……先把她看住。”他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指尖,夜风一吹,后背的伤口更疼了,心里却莫名升起一股寒意——这女生,他分明不认识。
远处营地的灯光晃了晃,有两道身影正快步朝这边走来。是学生会的人——走在前面的是季荆羡,他大概是刚从篝火那边过来,白外套的袖口沾了点灰,手里还捏着个没喝完的矿泉水瓶;跟在后面的是干事黎柯,嘴里嚼着口香糖,脚步轻快得有些散漫。
“哟,这不是纪大少爷他们吗?大半夜的不……”黎柯的嘲讽话刚说了一半,视线扫过纪浔绪时猛地顿住,嘴里的口香糖“啪嗒”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目光死死钉在纪浔绪染血的手背上,还有那蹭在深色T恤后背上、格外刺目的暗红血迹,刚才那点吊儿郎当的劲儿瞬间跑没了,嘴唇动了动,愣是没再发出一个字。
季荆羡的脚步也停了。他先是看了眼倒在地上喃喃自语的女生,又扫过草地上那把沾血的剪刀,最后目光落在纪浔绪身上。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刚才还带着点烟火气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快步走过来,没问怎么回事,直接抓住纪浔绪没沾血的那只手腕:“能走吗?”
他的指尖微凉,力道却很稳。纪浔绪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后背的伤口被扯得更疼,他闷哼了一声,想抽回手,却被对方抓得更紧。“放开。”他咬着牙说,声音里带着疼出来的戾气。
“闭嘴。”季荆羡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他转头对黎柯道:“把人看好,叫两个男生过来守着,我带他去医务室。”
黎柯这才回过神,忙不迭点头:“哦、哦好!”他看着季荆羡半扶半拽地把纪浔绪带走,两人的身影很快融进树影深处,只留下那女生瘫在地上的背影和另外三人,忽然觉得后脖颈有点发凉——刚才那女生眼里的疯狂,还有纪浔绪背上的血,怎么看都不像小事。
被季荆羡拽着往前走时,后背的伤口像是被风掀起的刀片反复割着,纪浔绪疼得额角冒了层冷汗,步子踉跄了一下。他猛地甩开季荆羡的手,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喘着气,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因为疼痛而发紧,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这他妈是春游,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医务室?”
夜风卷着草屑吹过来,吹得他后背的伤口更疼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凝固的血迹,又瞥了眼季荆羡——对方站在几步外,白外套的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晃,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纪浔绪莫名觉得,那双落在他伤口上的眼睛,比刚才那把剪刀的刃口还要冷。
“临时医疗点。”季荆羡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些,“出发前校医组搭的,在后勤帐篷那边。”他说着又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扶他,“能走就自己动,不能走我背你。”
“谁要你背。”纪浔绪嗤了声,撑着树干站直,刚迈出一步,后背的刺痛就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他皱着眉,视线扫过周围黑漆漆的树林,远处营地的灯光像是隔着层毛玻璃,模糊又遥远。这鬼地方连条正经路都没有,所谓的“医疗点”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季荆羡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没再废话,直接绕到他身侧,伸手揽住他的胳膊,用了点力把他往自己这边带:“少废话,走快点能少疼点。”
纪浔绪想挣开,却被对方箍得更紧。那只揽着他胳膊的手很稳,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竟奇异地压下了几分疼痛感。他闷着脸没再说话,任由季荆羡半扶半架着往前走,后背的血渍大概又晕开了些,黏在衣服上,又凉又腻。夜风吹过耳边,他听见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还有季荆羡落在他身侧的、比平时沉些的脚步声。
后勤帐篷区的灯亮得有些晃眼,几个白色帐篷连在一起,门口挂着“临时医疗点”的牌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季荆羡刚把纪浔绪扶到帐篷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轻快的女声:“来了来了——”
帘子被掀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走出来,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胸前的铭牌写着“琳娜”。她本来带着笑,看见纪浔绪后背的血迹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专业而严肃:“进来,趴床上。 又是你?”
帐篷里弥漫着碘伏和酒精的味道,一张折叠床靠墙放着,旁边的箱子里堆满了绷带和药品。纪浔绪被季荆羡扶着趴在床上,后背的T恤已经被血浸透,黏在伤口上,一动就牵扯着疼。他咬着牙,听着琳娜戴上橡胶手套的窸窣声。
“嘶——”冰凉的酒精棉球擦过伤口时,纪浔绪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指节死死攥住床单。
“忍忍,伤口不算深,但划得有点长,得清理干净。”琳娜的声音很稳,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怎么搞的?被树枝刮了?”
“被人用剪刀划的。”季荆羡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目光落在纪浔绪紧绷的后背上,“一个女生突然动手。”
琳娜“咦”了一声,动作顿了顿:“还有这种事?学校怎么搞的,什么人都放进来……”她没再多说,专心处理伤口,碘伏倒在棉球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帐篷里格外清晰。
纪浔绪的后背肌肉绷得像块石头,疼是真的疼,但更让他不自在的是季荆羡的目光——那道视线落在他背上,不算灼热,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存在感,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他偏过头,看着帐篷角落堆着的急救箱,闷闷地说:“你可以走了,这儿有人。”
季荆羡没动,只是拧开矿泉水瓶,递到他嘴边:“喝点水。”
瓶口碰到嘴唇时,纪浔绪下意识想躲,但后背的牵扯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温水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点疼出来的火气。
琳娜正用纱布轻轻按压伤口止血,瞥见这一幕,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你同学对你还挺好。”
纪浔绪的耳朵有点发烫,刚想反驳,就听见季荆羡淡淡地说:“他是我…呸...不认识。”
“不认识”两个字说得很轻,却像颗小石子投进纪浔绪心里,漾开一圈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他没再说话,任由琳娜用绷带一圈圈缠住后背,只觉得帐篷外的风声好像变小了,只有碘伏的味道和季荆羡的呼吸声,在空气里轻轻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