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

刺耳的上课铃撕开课间的喧闹时，江澄正用课本扇风。九月的阳光透过三班教室的玻璃，在课桌上烙下明晃晃的光斑，把数学老师老李的秃头照得发亮。老李“咚”地把教案拍在讲台上，粉笔灰扑簌簌落在他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今天讲函数，翻开课本第五章。”

江澄盯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解析式，太阳穴突突直跳。前排女生转着彩色荧光笔认真记笔记，后排男生偷偷把手机藏在抽屉里刷短视频。他下意识往旁边瞥了眼——蓝曦臣的草稿本上已经列好了例题步骤，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连等号都画得一丝不苟。蓝曦臣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温和地笑了笑，又低头继续书写，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轻得像春蚕啃食桑叶。

“江澄，上来解这道题。”老李的粉笔头精准砸在江澄桌上，惊得他差点碰倒水杯。蓝曦臣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温和，像是想说什么又止住了。江澄磨磨蹭蹭起身，校服蹭过桌角发出窸窣声响。黑板上的函数图像歪歪扭扭，自变量和因变量在他眼前跳成一团乱码。汗水顺着他的后颈滑进衣领，他捏着粉笔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勉强画出的抛物线像是一条垂死挣扎的蚯蚓。

“定义域是……”江澄的声音越来越小，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底下传来压抑的窃笑，他听见后排男生小声说“江家大公子也不过如此”，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蓝曦臣轻轻咳了一声，用课本挡住半张脸，在草稿纸上快速写下几个数字推到过道边。但江澄瞥见那行字时，老李已经挥挥手：“下去吧，听讲。”

接下来又有三个同学被叫上讲台，粉笔灰在阳光下纷飞。有人把指数函数写成幂函数，解题步骤错漏百出；有人连定义域都判断错误，急得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老李扶了扶下滑的眼镜，眉头越皱越紧，手中的教鞭无意识地敲击着讲台，发出沉闷的“哒哒”声，教室里的气氛愈发沉重。

“蓝曦臣，你来试试。”老李敲了敲黑板最右侧的压轴题。蓝曦臣起身时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他接过粉笔的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执笔作画。随着流畅的板书展开，复杂的复合函数在他笔下抽丝剥茧，辅助线精准地将图像切割成便于分析的模块。他的声音沉稳而清晰，每一个步骤都讲解得条理分明，当他写出最后一个“综上所述”时，老李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不错，步骤清晰，思路严谨。”

江澄盯着蓝曦臣坐回座位的背影，后颈发烫。他胡乱在草稿纸上划拉两下，把橡皮擦得碎屑满地。蓝曦臣默默递来一张纸巾，又将自己的笔记往中间挪了半寸，重点部分用红笔标得醒目。“这里的换元法可以简化计算。”他压低声音，温热的呼吸扫过江澄耳畔，“课后我可以帮你……”

“不用！”江澄猛地合上笔记本，金属笔夹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别过脸不去看蓝曦臣受伤的眼神，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他数着秒针等待放学，连老李布置作业的声音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江澄抓起书包就往外冲。刚到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就听见熟悉的咋呼声。“江澄！这儿！”魏无羡挥着胳膊，校服领口歪歪扭扭，旁边聂怀桑抱着画册，镜片滑到鼻尖：“等你好久了！去小卖部买冰棍？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