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春桃赶紧取了药膏,小心翼翼地给沈知意敷在下巴上。冰凉的药膏缓解了些许疼痛,沈知意却没什么心思理会这点皮肉伤,满脑子都在盘算怎么把库房里的“破烂”变成现银。
“春桃,”她忽然开口,“你知道京城最大的旧货市场在哪吗?”
春桃愣了愣:“旧货市场?小姐,您是说……西市那个‘拾宝巷’?那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咱们去那里卖东西,会不会不太好?”
沈知意挑眉:“越鱼龙混杂越好。正好没人认得我,方便行事。”她可不想让人知道将军府嫡女沦落到要变卖旧物的地步——哪怕那些真是破烂。
春桃还是觉得不妥:“可那些东西……就算拿去卖,也值不了几个钱啊。”
“蚊子再小也是肉。”沈知意敲了敲桌面,“积少成多的道理,你不懂?再说了,那些东西留着也是占地方,不如换成银子实在。”
她想了想,又道:“你找个伶俐点的小厮,让他悄悄把那些东西运到拾宝巷,找个靠谱的铺子寄卖。就说是家道中落,不得不变卖旧物,让他们别问来历。”
春桃虽有顾虑,但还是乖乖应下:“奴婢这就去安排,让小柱子去办吧,他嘴严,做事也机灵。”
小柱子是将军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手脚勤快,因曾被原主无意间赏过一碗饭,对沈知意还算忠心。
安排好这事,沈知意又翻出原主的账本。原主对钱财没概念,账本记得乱七八糟,只零星记着些给萧玦买礼物、打点人监视苏轻晚的开销,看得沈知意一阵心疼——光是去年,原主就为了让一个画师画苏轻晚“私会外男”的假画像,花了足足五十两银子,最后还被萧玦当众戳穿,闹了个大笑话。
“真是个冤大头。”沈知意叹气,将账本合上。看来指望原主的记录是没用了,还得自己亲自盘点。
正打算再去库房,却见柳氏身边的大丫鬟兰芝来了,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大小姐,这是夫人让奴婢送来的,说是给您压惊的。”兰芝笑着将锦盒递给沈知意,眼神在她脸上一扫,看到下巴上的红痕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没多问。
沈知意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凤凰造型,栩栩如生,一看就价值不菲。这是柳氏当年的嫁妆,原主以前求了好几次,柳氏都没舍得给。
“替我谢过母亲。”沈知意将步摇放回盒中,心里微暖。不管怎样,柳氏对她的疼爱是真的。
兰芝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才转身离开。沈知意看着锦盒里的步摇,忽然灵机一动——原主屋里肯定还有不少这样的首饰,与其放着蒙尘,不如挑些不常用的,也拿去换成银子。
她当即让春桃打开原主的妆奁。果然,里面堆满了各式珠宝首饰,有些甚至还没拆封,显然是原主买了又觉得“配不上萧玦喜欢的素雅”,便扔在了一边。
“这些,”沈知意指着其中一半款式略显俗气或做工一般的首饰,“也让小柱子一起带去拾宝巷,找个靠谱的银楼,熔了或者直接卖掉,别留痕迹。”
春桃吓了一跳:“小姐!这可是正经的珠宝首饰,拿去熔了太可惜了!”
“不可惜。”沈知意淡淡道,“放着也是浪费,换成银子,我心里才踏实。”她可没忘记,原主家族覆灭时,这些珠宝最后都成了别人的战利品,与其便宜别人,不如现在就换成能攥在手里的银子。
春桃虽心疼,却还是依言照做。
傍晚时分,小柱子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和紧张。
“大小姐,东西都处理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几张银票,“那几个箱子里的旧玩意儿,拾宝巷的铺子给了二十两银子;那些首饰,银楼的掌柜说是足金足两,给了三百两银子,还说要是还有这样的物件,随时可以找他。”
沈知意接过钱袋,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银票,加起来足足有三百五十两。
不错,开局顺利。
她抽出十两银子递给小柱子:“赏你的,这事办得不错,别跟旁人提起。”
小柱子眼睛一亮,连忙磕头谢恩:“谢大小姐!奴婢嘴严得很,绝对不会说出去!”
打发走小柱子,沈知意把银子和银票小心翼翼地收好,心里踏实了不少。三百五十两,在普通人家够过十年了,虽然离她“养老”的目标还差得远,但至少有了启动资金。
“小姐,您真打算以后靠这些过日子啊?”春桃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将军府又不缺这点钱。”
“府里是府里,我是我。”沈知意道,“手里有钱,心里不慌。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她可没忘记原书后期的动荡,将军府最终的结局并不好,提前为自己铺路总是没错的。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春桃的惊呼声。沈知意皱眉出去查看,只见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汉子,正抬着一个担架往院子里闯,担架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气息奄奄。
“你们干什么?!”沈知意喝止道。
为首的汉子认出她,连忙跪下:“大小姐!求您救救我家少爷!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来求您了!”
沈知意在脑子里搜索,才想起这是城南张记布庄的掌柜,姓张。原主去年因为嫉妒苏轻晚穿了件新布料做的衣服,就故意找碴,诬陷张记布庄卖的是假货,让官差封了布庄,还把张掌柜的儿子——也就是担架上这个少年,打得半死,说是“抗法”。
张家因此破产,少年也落下病根,缠绵病榻,张掌柜四处求医无果,如今实在走投无路,竟想到来求“罪魁祸首”沈知意。
春桃吓得脸色发白:“你们疯了?我家小姐怎么会救他?快把人抬走!”
张掌柜却死死磕头:“大小姐!以前是我们有眼无珠,冲撞了您!可我儿子是无辜的啊!求您发发慈悲,看在……看在您以前也喜欢过我家布庄的料子的份上,救救他吧!”
沈知意看着担架上的少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显然是伤重加上高烧,再拖下去恐怕真的活不成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原主造的孽,终究还是要她来还。
若是不管,这少年死了,她心里过不去;若是管了,又怕惹上麻烦。
但转念一想,张家是被原主坑害的,如今她帮一把,也算结个善缘,说不定以后还能用上——张记布庄以前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气,人脉或许能用得上。
“春桃,去请府里的刘大夫过来。”沈知意当机立断,“再把西厢房收拾出来,让他们把人抬过去。”
春桃大惊:“小姐!您真要救他?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
“爹那边我去说。”沈知意道,“总不能见死不救。”
张掌柜没想到她真的会答应,激动得老泪纵横:“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张家永世不忘!”
沈知意没理会他的感激,只是冷冷道:“先别谢太早,能不能救活,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另外,这事不许外传,若是让我听到半点风声,别怪我不客气。”
张掌柜连忙点头:“是是是,我们一定守口如瓶!”
刘大夫很快赶来,给少年诊脉后,眉头紧锁:“伤口发炎,又染了风寒,高烧不退,凶险得很。我尽力试试,但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他的意志了。”
沈知意让春桃好生伺候,又给了张掌柜一些银子,让他去抓药,自己则转身去找沈威。
沈威正在书房看兵书,见她进来,放下书:“退婚的事,我已经让人去打听陛下的口风了,陛下没说什么,只说让我们自己商量着办。”
“多谢爹。”沈知意先谢了退婚的事,才说起救人的事,“爹,我刚才救了个少年,是以前被……被我坑过的张记布庄的儿子,他伤得很重,我让刘大夫在给他诊治,暂时安置在西厢房了。”
沈威挑眉:“你救了被你坑过的人?”
“是。”沈知意坦然道,“以前是我混账,害了他们一家。如今见死不救,良心不安。而且,张家以前在布庄行里人脉广,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
沈威看着她,眼神复杂。这女儿,不仅想退婚,还懂得“留一线”“结善缘”了?
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既救了,就好好安置吧。别让人说将军府救了人还苛待。”
“谢爹。”沈知意松了口气。
回到院子,春桃正守在西厢房外,见她回来,低声道:“刘大夫说,烧退了些,但还是没醒。”
沈知意“嗯”了一声,没打算进去看。她救人,一是为了心安,二是为了铺路,至于这少年能不能活,活了之后会不会感恩,她并不在乎。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小柱子那边,能不能再弄回些银子。
夜色渐深,沈知意躺在床榻上,听着窗外的风声,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计划。卖破烂和旧首饰只是开始,她得找个更稳妥的生财之道。
或许,可以开个铺子?凭借她现代的一些见识,做点别人没做过的生意?
正想着,忽然听到西厢房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似乎是那少年醒了。沈知意翻了个身,没放在心上。
活了就活了,与她何干。
她现在只想搞钱,搞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带着春桃,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至于萧玦和苏轻晚的爱恨情仇?
谁爱演谁演去,她沈知意,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