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沈知意一边忙着清点家产,一边琢磨着开铺子的事。她看中了城南一处临街的铺面,位置不错,租金也合理,打算盘下来开个胭脂铺——古代女子爱美,胭脂水粉的生意应该好做,而且她还能凭借现代的审美,改良一些配方和包装。
那少年果然挺了过来,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能开口说话了。他叫张文彦,今年十六岁,性子看着倒还算沉稳,见了沈知意,总是恭恭敬敬地行礼,眼神里带着感激,却不卑不亢。
沈知意没怎么理会他,只让春桃按时送药送饭,让他安心养伤。
这日,沈知意带着春桃,打算去城南看看铺面,顺便再去拾宝巷看看小柱子有没有把剩下的东西处理掉。
刚走到街角,就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
“快看,是萧将军!”
“旁边那个是太傅家的苏小姐吧?真般配啊!”
“听说萧将军昨天又送了苏小姐一支玉簪,是西域进贡的呢!”
沈知意脚步一顿,心里暗骂一声晦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拉着春桃就想绕道走,却听得人群里传来苏轻晚温柔的声音:“将军,您看那卖糖画的,好有趣。”
萧玦的声音低沉:“喜欢?我去给你买一个。”
沈知意脚步更快了,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天不遂人愿,刚拐进旁边的小巷,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沈知意抬头道歉,话音却卡在了喉咙里。
眼前的人,一身玄色常服,不是萧玦是谁?他手里还拿着一个蝴蝶形状的糖画,显然是刚给苏轻晚买的。
萧玦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她,愣了一下,眼神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复杂。
沈知意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倒霉,连忙低下头,拉着春桃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沈知意。”萧玦却开口叫住了她。
沈知意脚步一顿,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将军有事?”
萧玦看着她,眉头微蹙:“你下巴上的伤……”
“劳将军挂心,不碍事。”沈知意打断他,语气疏离,“若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她实在不想和他多待一秒,尤其是在这种可能被苏轻晚撞见的场合——她可不想被误会成“纠缠不休”。
刚要迈步,却见苏轻晚也走了过来,看到沈知意,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温柔:“沈姐姐?好巧啊。”
沈知意皮笑肉不笑:“苏小姐。”
苏轻晚的目光落在萧玦手里的糖画上,又看了看沈知意,柔声道:“姐姐也是来逛街的吗?刚才还和将军说,这附近新开了家茶楼,茶点很不错,姐姐要不要一起去坐坐?”
沈知意心里冷笑。一起去?看你们俩秀恩爱?她可没这么自虐。
“不了,”她语气平淡,“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完,她拉着春桃就要走。
“沈知意。”萧玦再次开口,语气有些沉,“退婚的事,你当真想好了?”
沈知意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他,眼神清明:“将军这话问得奇怪,我上次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你以前……”萧玦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似乎在斟酌词句。
沈知意却不想听他废话:“以前是我糊涂,现在我清醒得很。将军若是没别的事,我真的要走了。”
她说完,不再看他,拉着春桃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走出很远,春桃才小声说:“小姐,刚才萧将军看您的眼神……好像有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厌恶。”沈知意不以为意,“别管他,赶紧去看铺面。”
春桃却觉得不是,刚才萧将军的眼神里,似乎有困惑,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另一边,萧玦看着沈知意毫不犹豫的背影,手里的糖画几乎要被捏碎。
她就这么不想见他?
退婚的事,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将军?”苏轻晚轻声唤道,语气带着一丝担忧,“您怎么了?是不是沈姐姐说的话让您不高兴了?其实……沈姐姐也是一时想不开,您别往心里去。”
萧玦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冷漠:“没事。走吧。”
只是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想起刚才沈知意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了以前的痴迷,也没有了以前的怨怼,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
沈知意很快忘了偶遇萧玦和苏轻晚的不快,因为她看中的那个铺面,掌柜的愿意降价一成转让,说是急着回老家,算是捡了个小便宜。
她当即付了定金,约定三日后签契约。
从铺面出来,心情正好,便又去了拾宝巷。小柱子已经把剩下的东西处理完了,又换了一百多两银子。
“大小姐,银楼的掌柜还问呢,说您要是还有首饰要卖,他还收,价格保证公道。”小柱子献宝似的把银子递给沈知意。
沈知意满意地点点头:“知道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正打算回去,却看到巷口有个摊位,摆着些旧书和字画,摊主是个老头,正打着瞌睡。沈知意本不想停留,目光却无意间扫过一本泛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南疆杂记”四个字。
她心里一动,想起原书里提到过,南疆有一种奇特的草药,能解百毒,只是极为稀有,后来苏轻晚就是靠这种草药,解了原主下的毒,还因此得了太后的赏识。
沈知意蹲下身,假装翻看其他的书,不经意地拿起那本“南疆杂记”,随意翻了几页,里面果然记载了不少南疆的风土人情和草药知识。
“老人家,这书怎么卖?”沈知意问道。
老头睁开眼,看了看:“看着给吧,反正也是收来的破烂。”
沈知意从钱袋里掏出十文钱:“够吗?”
老头摆摆手:“够了够了,拿走吧。”
沈知意把书揣进怀里,心里暗喜,这趟真是没白来。
刚走出拾宝巷,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张文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正扶着墙,脸色苍白地站在巷口,见沈知意出来,连忙低下头,似乎有些局促。
“你怎么来了?”沈知意皱眉,语气不算好。她吩咐过让他在府里好好养伤,没让他出来乱跑。
张文彦抬起头,声音还有些虚弱:“我……我听说您在这里,就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家以前在这附近也有个小铺子,对这边还算熟悉。”
沈知意挑眉。帮她?他一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能帮上什么忙?
“不用,我没事。”沈知意淡淡道,“赶紧回府,要是病情加重了,我可不会再管你。”
张文彦却没动,只是看着她手里的钱袋,低声道:“大小姐是来变卖东西的?”
沈知意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你看错了。”
张文彦摇摇头,语气诚恳:“我没看错。这些日子在府里,我听春桃姐姐提起过,说大小姐在清点库房。其实……若是大小姐需要用钱,我或许能帮上忙。”
“你?”沈知意嗤笑一声,“你家都被原主坑得破产了,你能帮我什么?”
这话有些刻薄,但张文彦却没生气,只是平静地说:“我父亲以前认识些行商的朋友,南来北往的,消息灵通。若是大小姐想做些生意,或许他们能帮上忙。而且……我自己也懂些账本和经营之道,以前跟着父亲学过。”
沈知意愣了一下,打量着张文彦。他看起来虽然年轻,但眼神清澈,语气诚恳,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她确实打算开胭脂铺,正愁没靠谱的人手打理,也没门路进货。张文彦的话,倒是让她动了点心思。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刚救了他,难保他不会因为记恨原主,趁机给她使绊子。
“再说吧。”沈知意没立刻答应,“你先回府养伤,养好伤再说其他的。”
张文彦也不强求,只是点了点头:“好。若是大小姐想通了,随时可以找我。”
说完,他便转身,慢慢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背影单薄,却透着一股韧劲。
沈知意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或许,这真是个可用之人?
回到府里,沈知意把今天赚的银子和银票都锁进了一个新买来的箱子里,这才觉得安心。算上之前的,她现在已经有近六百两银子了,足够盘下铺面并启动胭脂铺的生意。
刚歇了口气,春桃就匆匆跑进来,脸色有些古怪:“小姐,二小姐来了,还带了个人……”
“带了个人?”沈知意皱眉,“谁?”
话音刚落,沈知柔就带着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走了进来,那少女眉眼弯弯,看着十分乖巧,正是苏轻晚的贴身丫鬟,晚翠。
沈知意心里瞬间警铃大作。沈知柔带晚翠来干什么?
“姐姐,你看我带谁来了?”沈知柔笑得一脸得意,仿佛带了什么了不得的人,“这是晚翠姐姐,是苏小姐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呢。”
晚翠对着沈知意福了福身,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疏离:“见过大小姐。”
沈知意没起身,只是淡淡看着她们:“有事?”
沈知柔故作亲昵地走到她身边,笑道:“姐姐,是这样的,晚翠姐姐说,苏小姐听说你最近身体不适,特意让她送些补品过来,还说……以前的事,苏小姐都不计较了,希望姐姐也别往心里去。”
晚翠适时地将手里的礼盒递上前:“这些都是苏小姐特意让人挑选的,对身子好,还请大小姐收下。”
沈知意看着那礼盒,心里冷笑。苏轻晚这是唱的哪出?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可没忘记,原书里,晚翠可是苏轻晚的得力助手,帮着苏轻晚做了不少“手脚”,比如偷偷换掉原主给萧玦的信物,再比如在外面散播原主的坏话。
“苏小姐有心了。”沈知意没去接礼盒,语气平淡,“不过我身体好得很,不需要什么补品。东西你们还是带回去吧,免得浪费了。”
晚翠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沈知柔也有些尴尬,连忙打圆场:“姐姐,你这是何必呢?苏小姐也是一片好意……”
“好意我心领了。”沈知意打断她,眼神骤然变冷,“但我和苏小姐,好像没熟到可以互相送补品的地步吧?”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晚翠身上,意有所指地说:“还有,以后若是没有我的允许,别让不相干的人随便进我的院子。将军府虽然大,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闯的。”
晚翠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好歹是太傅府的丫鬟,平日里谁不高看一眼,没想到今天竟被沈知意如此羞辱。
“大小姐说笑了,奴婢只是奉命行事。”晚翠强压着怒气,语气却冷了几分。
“奉谁的命?苏小姐的命?”沈知意挑眉,“那你回去告诉苏小姐,我的院子,不欢迎她的人。还有,管好她自己的人,别总想着窥探别人的事,省得引火烧身。”
她这话是在警告晚翠,也是在警告苏轻晚——别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蠢笨的沈知意,可以任由她们拿捏。
晚翠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说什么,狠狠瞪了沈知意一眼,转身就走。
沈知柔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也有些慌了:“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晚翠姐姐说话?这要是让苏小姐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沈知意冷冷地看着她,“沈知柔,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将军府的二小姐?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来气我,你觉得合适吗?”
沈知柔被她看得心里发虚,嗫嚅道:“我……我只是觉得,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朋友?”沈知意嗤笑,“苏轻晚算什么朋友?她把你当枪使,你还帮着数钱?”
沈知柔脸色一白,似乎被说中了心事。她最近确实和苏轻晚走得近,苏轻晚时常给她些小恩小惠,让她帮忙打听沈知意的动静。
“我……我没有……”
“没有最好。”沈知意打断她,“管好你自己,别再来我的院子,也别再和苏轻晚的人来往。否则,别怪我不顾姐妹情分。”
沈知柔被她的气势吓住了,不敢再多说,低着头匆匆离开了。
看着她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春桃一脸解气:“小姐,您刚才太厉害了!就该这样,省得她们总以为您好欺负!”
沈知意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欺负?她们还不够格。”
只是应付这些人,实在是浪费时间。
她现在只想赶紧把胭脂铺开起来,赚够了钱,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至于苏轻晚的小动作?
来一次,她挡一次。
反正她现在孑然一身,没什么可输的。
倒是那个张文彦……或许,可以考虑一下让他帮忙打理铺子?
沈知意看着窗外,心里渐渐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