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柔被罚禁足,将军府总算清静了些。沈知意把心思全放在了胭脂铺的生意上,凭借新颖的营销和过硬的品质,“知味阁”的名声很快在京城传开,每日流水都稳定在五十两以上,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这日,沈知意正在铺子里核对账目,张文彦兴冲冲地跑进来:“大小姐,您看谁来了?”
沈知意抬头,只见谢景行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沈大小姐,听说你这几日都在铺子里忙,特意让府里的厨子做了些点心,送来给你尝尝。”
“谢公子太客气了。”沈知意连忙起身,“每次都让你破费。”
“举手之劳。”谢景行将食盒递给春桃,目光落在账册上,“看来,沈大小姐的生意越做越好了。”
“托您的福。”沈知意笑着说,“对了,上次您说要买给伯母的胭脂,觉得怎么样?伯母还喜欢吗?”
“家母很喜欢,说这胭脂比宫里的贡品还好用。”谢景行语气诚恳,“还让我替她谢谢你。”
“能让伯母满意就好。”沈知意心里美滋滋的,这可是潜在的大客户啊。
两人就着点心闲聊起来,从胭脂水粉聊到京城的风土人情,谢景行见识广博,谈吐风趣,沈知意也乐于倾听,偶尔插几句话,气氛十分融洽。
沈知意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带着一股鲜活的灵气,和以前那个满身戾气的样子判若两人。
铺子外,一辆黑色的马车里,萧玦正透过车窗,死死地盯着里面的景象。
他派秦风打听了知味阁的开业时间,却一直没来,今日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就来了,还没勇气进去,只能躲在马车里偷偷看。
可这一看,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沈知意对着谢景行笑了。
笑得那么明媚,那么真切,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以前,她也会对他笑,却是带着讨好和痴迷,让他觉得厌烦。可此刻,她对谢景行的笑,纯粹得像一汪清泉,看得他心口发闷。
她为什么对谢景行笑?
谢景行有什么好的?
萧玦的手指紧紧攥着,指节泛白,眼神里翻涌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怒意和……嫉妒。
“将军,咱们要进去吗?”秦风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
萧玦死死盯着里面,沈知意正低头给谢景行递茶水,侧脸的线条柔和,动作自然亲昵。
“不了。”他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回去。”
秦风愣了一下,见他脸色难看,不敢多问,连忙吩咐车夫驾车离开。
马车内,萧玦闭着眼,脑海里却全是沈知意对谢景行笑的样子。
谢景行……吏部尚书的儿子,才学出众,性格温和,确实比他这个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将更讨女孩子喜欢。
可沈知意明明以前那么喜欢他,怎么会突然就对别人笑了?
难道她早就和谢景行认识了?以前对他的痴迷,都是装出来的?
这个念头让萧玦心里一阵烦躁,甚至有些愤怒。
他忽然想起秦风之前查的消息——沈知意救了张文彦,还重用他;沈知意在拾宝巷买过一本南疆杂记;沈知意和谢景行在拾宝巷见过面……
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凑在一起,让他觉得沈知意好像藏了很多秘密,而这些秘密里,没有他的位置。
“秦风,”萧玦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谢景行和沈知意,以前很熟吗?”
秦风愣了一下,回想了半天,才道:“应该不熟吧?谢公子性子冷淡,很少和女眷来往,沈大小姐以前的心思全在将军您身上,也没听说过她和谢公子有交集。”
萧玦没说话,心里的烦躁却更甚。
不熟?那她为什么对谢景行笑得那么开心?
……
沈知意并不知道自己被萧玦“偷窥”了,她正和谢景行聊得投机。谢景行不仅帮她分析了京城胭脂水粉市场的行情,还建议她推出男士可用的香膏,说是最近不少文人雅士都喜欢用些清雅的香料。
“男士香膏?”沈知意眼睛一亮,这倒是个新思路,“谢公子这个主意好!我回头就让人研制!”
谢景行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若是需要配方,我倒是可以提供几个,都是家传的古方,味道清雅,不张扬。”
“真的?那太谢谢你了!”沈知意喜出望外,这简直是打瞌睡送来了枕头。
谢景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这是其中一个配方,你先试试,若是好用,我再给你其他的。”
沈知意接过配方,小心翼翼地收好,心里对谢景行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这人不仅帮过她,还这么慷慨,简直是古代版的“天使投资人”啊!
“谢公子的恩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沈知意真心实意地说。
“举手之劳,沈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谢景行笑了笑,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我送你。”沈知意起身相送。
两人并肩走出铺子,谢景行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她,认真地说:“沈大小姐,你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沈知意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人总是要变的,总不能一直糊涂下去。”
“这样很好。”谢景行看着她,眼神真诚,“比以前好。”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沈知意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感慨。
是啊,她变了。不再是那个围着萧玦转的蠢货,而是为自己而活的沈知意。
这样的改变,确实很好。
……
将军府,书房。
萧玦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了。桌上的茶水凉透了,他一口没动,只是盯着窗外,眼神阴沉。
秦风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他从未见过将军这副样子,像一头被激怒却又无处发泄的猛兽。
“将军,查到了。”秦风小心翼翼地开口,“谢公子和沈大小姐以前确实没什么交情,就是上次在拾宝巷偶遇之后,才渐渐有了来往。谢公子说,是欣赏沈大小姐的才干。”
欣赏她的才干?
萧玦嗤笑一声,心里的火气更旺了。
他认识沈知意十几年,怎么从没发现她有什么才干?除了哭闹和闯祸,她还会做什么?
哦,现在会开胭脂铺了,会对着别的男人笑了。
“还有,”秦风硬着头皮继续说,“谢公子还给沈大小姐送了方子,说是……男士香膏的配方,想帮知味阁拓展生意。”
萧玦猛地一拍桌子,茶杯被震得摔在地上,碎裂一地。
“他倒是热心!”萧玦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卖什么男士香膏?成何体统!”
秦风被吓得一抖,心里嘀咕:将军这是吃醋了?可这醋吃得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将军,您别生气,沈大小姐也是为了生意……”
“为了生意就可以不顾廉耻?”萧玦打断他,语气尖锐,“她就这么缺钱?将军府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秦风不敢再说话。他看得出来,将军现在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
萧玦胸口剧烈起伏,脑海里反复出现沈知意对谢景行笑的样子,还有谢景行看她时那副“欣赏”的眼神。
他心里像被火烧一样,又疼又怒。
他忽然觉得,退婚是个错误。
一个天大的错误。
他以为自己厌恶沈知意,可当她真的转身离开,对别人展露笑颜时,他才发现,那不是厌恶,而是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的目光追随。
现在,她的目光移开了,他才慌了。
“秦风,”萧玦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备一份厚礼,送到知味阁去。”
秦风愣了一下:“送什么礼?”
“随便什么,只要最贵的就行!”萧玦不耐烦地说,“就说是……我贺她生意兴隆。”
秦风一脸茫然,但还是应道:“是,将军。”
看着秦风离开的背影,萧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送厚礼?
他自己都觉得这个举动很可笑。
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只想让她看看,他比谢景行更有能力帮她,他比谢景行更……在乎她。
哪怕,这份在乎来得太迟,也太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