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6年6月18日的黎明,滑铁卢战场笼罩在琥珀色的晨光中。拿破仑·波拿巴踏过沾满露水的麦田,靴底碾碎了一枚嵌在泥土里的锈蚀弹壳。一年前的血战痕迹仍清晰可辨——被炮弹犁过的沟壑,焦黑的树桩,还有那些被匆匆掩埋的浅坑里偶尔露出的森森白骨。
"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块砖。"工程总监指着正在浇筑的纪念碑基座,"每块都刻着阵亡将士的名字。"
拿破仑凝视着花岗岩基座上刚刚雕刻完成的七芒星图案。这个几何图形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仿佛不是被刻上去的,而是从石头内部自然生长出来的。他伸手触碰那些凹痕,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就像触摸到正在跳动的心脏。
远处传来整齐的踏步声。七万精锐部队正在平原上列阵,新式步枪的刺刀组成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胸甲骑兵的铠甲经过特殊抛光,在阳光下形成连绵的银色波浪;炮兵方阵前,八十门镀铜火炮的炮管昂起,如同沉睡的巨龙刚刚睁开眼睛。
"英国特使到了。"苏尔特元帅低声道。
拿破仑转身时,看见卡斯特雷勋爵正从马车上下来。那个英国人不着痕迹地避开地上的弹坑,灰眼睛却始终盯着远处的炮兵阵地。当两人目光相遇时,卡斯特雷的微笑像是画在脸上的面具:"令人印象深刻的阅兵,陛下。不过这些新式火炮的射程似乎比去年增加了...至少七百码?"
"七百七十七码。"拿破仑纠正道,注意到卡斯特雷的右手始终按在文明杖的银质狼头上。那上面有道新鲜的划痕,像是匆忙刮掉的纹章痕迹。
正午时分,各国使节在七座呈星形分布的观礼台就座。梅特涅亲王在奥地利观礼台上摆弄着他的鎏金怀表,表链上挂着个微型指南针——指针不正常地指向正南;俄国将军库图佐夫用独眼望远镜观察部队调动时,镜片反射的光斑总在第七步兵团的方阵上停留;奥斯曼大使的翡翠戒指在阳光下渗出诡异的蓝色光晕,像极了拿破仑梦中见过的君士坦丁堡圣索菲亚大教堂的穹顶色彩。
当军乐队奏响《出征曲》时,拿破仑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所有铜管乐器的反光都聚焦在纪念碑的七芒星图案上。那个几何图形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投射出七道清晰的光束,如同无形的探照灯扫过每个使节的面孔。卡斯特雷勋爵的文明杖狼头眼睛闪过一丝红光,但转瞬即逝。
"他们在数我们的火炮数量。"贝尔蒂埃凑近低语,"英国副官用怀表计时,每次数到第七门炮就会按一下表冠。"
拿破仑微微点头。他早就发现普鲁士武官在羊皮纸上画的不是阅兵草图,而是炮兵阵地的精确布局;丹麦使者不断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只有北欧海盗才懂的符文;而那个挪威外交官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的银币,每次弹起都在空中翻转七圈。
夕阳西沉时,七万支火把同时点燃。跳动的火焰在暮色中组成流动的星河,而那座刚刚落成的七芒星纪念碑,此刻正在火光中投下长达七百七十七尺的阴影,如同一柄巨剑指向布鲁塞尔的方向。拿破仑抚摸着腰间的佩剑,感受到金属传来的细微震颤——不是恐惧,而是狩猎前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