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塞尔的雨夜总是带着阴冷。
卡斯尔雷子爵的马车碾过鹅卵石铺就的街道,车轮溅起的泥水打湿了路旁煤气灯投下的昏黄光晕。他裹紧黑色斗篷,银质怀表在衣袋里微微发烫——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第七次不成,便第八次"。马车最终停在一栋不起眼的砖石建筑前,门口没有挂牌匾,只有两名披着普鲁士军大衣的卫兵沉默伫立。
地下室的长桌旁已坐了七个人。俄国将军巴克莱·德·托利正用匕首削着一支鹅毛笔,木屑在烛光中簌簌落下;奥地利首相梅特涅的翡翠戒指在桌面上敲出规律的轻响,像在计算什么;普鲁士元帅格奈泽瑙的独眼里映着跳动的火焰,那道从眉骨贯穿到嘴角的伤疤显得格外狰狞。当卡斯尔雷解开斗篷时,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先生们,"他展开一张羊皮地图,手指点在滑铁卢的位置,"明天这个时候,拿破仑会在那里庆祝他的胜利周年。"
鹅毛笔突然折断,巴克莱冷笑:"我们该送份厚礼。"
梅特涅从怀中取出一卷文书,火漆印是破碎的鸢尾花图案:"维也纳会议的秘密条款——任何情况下,法兰西不得拥有超过十五万常备军。"他的指甲划过墨水未干的追加条款,"但昨天的情报显示,拿破仑已经秘密扩军至二十七万。"
格奈泽瑙的拳头砸在桌上,烛台震颤:"所以第八次?"
"不,"卡斯尔雷从铜盒里取出九枚棋子,"是第九次。"他将黑棋排成楔形阵列,"英国、俄国、奥地利、普鲁士、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瑞典……"最后一枚纯白的棋子被他按在地图中央,"还有奥斯曼。"
巴克莱猛地站起:"你让异教徒加入神圣同盟?"
"苏丹的弯刀比十字架更锋利。"卡斯尔雷掀开桌布,露出底下七芒星刻痕,"况且我们需要那些来自东方的……特殊手段。"他转动戒指上的蓝宝石,地下室角落的阴影里突然走出一个蒙面人,手中捧着的钢箱表面凝结着冰霜。
当箱盖开启时,烛火集体向一侧倾斜。躺在天鹅绒衬里的是一把匕首,刀刃泛着诡异的青绿色。"马穆鲁克的秘制毒药,"蒙面人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只需划破表皮,三小时内心脏会结晶。"
梅特涅用丝绸手帕包住匕首柄掂了掂:"每国出一人?"
"九头蛇小队。"卡斯尔雷展开名单,"英国弩手用淬毒箭头,俄国派西伯利亚猎户,奥地利出哈布斯堡宫廷剑术长……"他的指尖在奥斯曼的名字上顿了顿,"苏丹贡献了昔加尼间谍,据说能用影子杀人。"
格奈泽瑙突然抽刀劈向虚空,刀锋在离卡斯尔雷咽喉一寸处停住:"如果失败?"
"那就让整个欧洲燃烧。"卡斯尔雷面不改色地推开军刀,从怀中取出七份火漆密函,"一旦拿破仑遇刺,七国军队会同时越过莱茵河。"他敲碎第一个火漆,蜡块掉进酒杯里嘶嘶冒烟,"普鲁士攻阿尔萨斯,俄国取华沙,奥地利吞北意大利……"
巴克莱突然按住他的手:"第八份呢?"
烛光在卡斯尔雷眼中凝成冰点:"巴黎会自己毁灭自己。"他掀开地板暗格,露出装满金色粉末的水晶瓶,"伦敦皇家学会的最新作品,燃烧时无色无味,但吸入者会看见最恐惧的幻象。"
当午夜钟声敲响第七下时,九份血誓文书在七芒星阵中央焚毁。灰烬竟自行组成微型欧洲地图,而代表法国的区域突然渗出血珠。梅特涅的翡翠戒指就在这时裂开,露出里面转动的微型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七圈后,直指西南方向的滑铁卢。
"记住,"卡斯尔雷将毒匕首插入地图上的巴黎,"这次没有格鲁希会来救他。"
雨停了。马车离去时,地下室砖缝里爬出七只黑蜘蛛,每只背上都有金色的数字——从Ⅰ到Ⅶ。而第八只纯白的蜘蛛,正顺着排水管向滑铁卢方向吐丝结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