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泰晤士河泛着油污的光泽,像一条被毒死的巨蟒。拿破仑站在"暴风号"装甲蒸汽艇的指挥塔上,手指间捻着一枚从伦敦码头工人手里换来的铜币——这枚1816年新铸的硬币背面,不知被谁刻了个细小的九头蛇图案。河面飘来的腐臭中混杂着某种电气化的金属味,那是被破坏的发电站残骸仍在释放能量。
"热气球观测哨就位。"贝尔蒂埃的声音从传声筒里传来,带着静电干扰的嘶嘶声,"威斯敏斯特区所有水闸都已标注。"
拿破仑点点头,目光扫过甲板上那挺被帆布遮盖的武器。这是巴黎兵工厂最新送来的试验品——"死亡风琴",六根枪管呈环形排列,使用定装金属弹壳,射速是普通步枪的二十倍。操作它的三名士兵都戴着特制的耳罩,因为首轮测试时,有人的鼓膜被连续射击的声波震裂过。
河岸两侧突然亮起探照灯。那不是普通的煤气灯,而是改进版的电弧探照灯,刺目的蓝白光柱像上帝之剑般劈开夜幕。第一道光束扫过"暴风号"的装甲外壳时,拿破仑看见上面瞬间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闪电纹路——某种电磁防御系统正在激活。
"全速前进!"皇帝下令。蒸汽轮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艇尾喷出滚烫的黑烟。就在这时,泰晤士河突然"活"了过来。整段河道开始不自然地扭曲,水面隆起又塌陷,形成一连串违背流体力学的水丘。最可怕的是,这些移动的水丘中隐约可见金属骨架——那是英国人在河底铺设的机械化水雷网,此刻正像深海鱼群般向法军舰队聚拢。
"死亡风琴"开火了。六根枪管旋转着喷吐火舌,弹幕将最近的一盏探照灯打成碎片。但飞溅的不是玻璃,而是某种液态金属,这些水银状的液体在空中自动重组,变成无数细小的金属蜂群,向着"暴风号"俯冲而来。
拿破仑的佩剑突然变得滚烫。他猛地将剑尖插入甲板上的导电槽,剑身符文大亮,沿着特制的铜线将能量传导至全船。一层蓝白色的静电护盾瞬间包裹了整艘蒸汽艇,金属蜂群撞在上面,爆出大团大团的电火花。
"左满舵!"拿破仑吼道,"对准伦敦塔桥的第三拱洞!"
"暴风号"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急转弯冲向指定位置。就在他们即将撞上桥墩的瞬间,那座看似坚固的石桥突然像舞台布景般分开,露出后面隐藏的炮台——十二门带电加速线圈的电磁炮已经充能完毕,炮口闪烁着不祥的紫光。
但拿破仑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举起那枚刻着九头蛇的铜币,将它按在佩剑的第七个符文上。硬币瞬间融化,剑身射出一道血红的光束,精确命中泰晤士河某处看似平静的水面。河水轰然炸开,露出下面正在运转的巨大齿轮组——这是控制所有水闸的主传动装置。
被买通的码头工人没有撒谎。当血红光束持续照射齿轮组的关键节点时,整个伦敦的水力防御系统突然瘫痪。电磁炮的充能戛然而止,机械水雷像死鱼般浮上水面,连那些液态金属蜂群都凝固成金属雨坠落。
"现在。"拿破仑轻声道。
"暴风号"的撞角轻松撕碎了失去能量保护的炮台。当蒸汽艇冲入伦敦内河时,眼前的景象让最老练的水兵都倒吸冷气——整条河道两侧排列着数以千计的"自动士兵":金属骨架外罩着英军制服,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的磷火,手中武器是改良版的贝克步枪,枪管上缠绕着特斯拉线圈。
第一排齐射就击穿了"暴风号"的左舷装甲。拿破仑看着三名水手被特制子弹命中,他们的身体不是被击穿,而是像蜡像般融化——子弹里填充的是与沃辛海滩相同的腐蚀剂。
"热气球部队,投放!"皇帝对着传声筒怒吼。
高空中的法军热气球同时打开吊舱,但不是投下炸弹,而是倾泻出数以吨计的细铁砂。这些磁化颗粒像黑雾般笼罩了自动士兵方阵,它们体内的精密齿轮立刻被卡死,许多机械士兵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同伴开火。
当"暴风号"最终靠岸时,拿破仑是第一个跳上码头的。他的军靴踩碎了一个仍在抽搐的机械头颅,电子脑浆溅在靴面上嘶嘶作响。远处的伦敦塔燃起大火,火光中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正从河床站起——那是英国人最后的秘密武器,足有三十英尺高的蒸汽动力装甲"泰坦"。
但拿破仑只是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水晶瓶,里面装着从怀特岛发电站采集的蓝色血液。他拔掉瓶塞,将液体倒在佩剑上。剑身立刻变得透明,内部浮现出类似人体血管的发光网络。
"让我们给机械降个神。"皇帝说着,举剑指向正在启动的泰坦。剑尖射出的不再是光束,而是一道跳跃的蓝色闪电链,它像有生命般缠绕上泰坦的金属身躯,所过之处,装甲板纷纷剥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浸泡在液体中的——人脑。数以百计的活体大脑,通过银质导线与机械相连。
泰坦轰然跪地,数百个培养舱同时爆裂。拿破仑踏着粘稠的脑组织浆液走向伦敦塔,佩剑上的血管状光纹正逐渐消退。在他身后,泰晤士河的水变成了诡异的粉红色,那是机械士兵的液压油与溶解的大脑混合而成的颜色。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硝烟时,照亮的是一面插在伦敦塔顶的三色旗。旗杆是用泰坦的脊椎骨临时改造的,旗面则来自被撕碎的英国皇家海军旗。拿破仑站在旗杆下,手中把玩着从泰坦核心取出的控制装置——一个镶嵌着七颗红宝石的青铜罗盘,指针永远指向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