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牛斯雪崩

十月的比利牛斯山脉比往年更早地披上了雪装。苏尔特元帅站在佩皮尼昂的城墙上，呼出的白气在胡须上结成了细小的冰晶。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此刻眉头紧锁，望远镜里映出远处山路上蜿蜒的火把长龙——那不是商队，而是西班牙将军莫里洛的先头部队。

"见鬼的天气，"参谋长德鲁奥搓着冻僵的手指，"往年这时候还能穿单衣。"

苏尔特没有答话。他的目光落在城墙下几个蜷缩的难民身上，那些人裹着单薄的毯子，嘴唇发紫。更奇怪的是，他们携带的羊群中有几只已经冻死了，羊毛上结着淡绿色的冰晶。这种诡异的绿色让他想起拿破仑战前警告中提到的"不自然征兆"。

第一声炮响来得比预计的早。不是来自山路，而是城墙西侧的河谷。炮弹炸开的瞬间，苏尔特看到了那团熟悉的绿色烟雾——和英吉利海峡战役中如出一辙。守卫西门的第三龙骑兵团立刻陷入了混乱，战马发狂般地嘶鸣，将骑手甩下马背。

"关闭城门！"苏尔特的声音被淹没在第二发炮弹的爆炸声中。这次他看清了，炮弹是从山谷里一种奇怪的装置发射的——不是传统火炮，而是架在雪橇上的长管器械，由骡子拖拽移动。更可怕的是，这些炮弹落地后不是立即爆炸，而是像种子般钻入地面，几秒钟后才突然破土而出，将方圆十码内的士兵全部掀翻。

德鲁奥抓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传令兵冲进指挥所。"元帅！东门出现游击队！他们穿着牧羊人的衣服......"话音未落，指挥所的窗户突然同时爆裂，不是被炮弹击中，而是因为某种高频的哨声。玻璃碎片像刀雨般席卷室内，在地图上留下无数细小的切口，恰好将法军防线分割成七块。

苏尔特拔出佩剑砍断缠在窗框上的绳索——上面系着十几个正在旋转的金属哨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这是西班牙人改良的"心理战武器"，利用特定频率的声音扰乱敌军判断。城下的难民突然撕去伪装，从毛毯下抽出短枪，原来都是训练有素的游击队员。

夜幕降临时，佩皮尼昂的街道已经变成了屠宰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巷战，而是一种苏尔特从未见过的作战方式：西班牙人分成三五人一组，专门袭击落单的传令兵和医疗队；他们使用涂成雪色的斗篷，在阴影中几乎隐形；更可怕的是那些被他们称为"雪蛇"的细长炸药，埋在雪堆里，专门炸马腿。

苏尔特在午夜做出了撤退决定。这不是懦弱——他在给拿破仑的急报中写道："敌军掌握了我方所有布防图，连秘密哨卡的位置都一清二楚。这不是普通的间谍行为，而是......"信使出发前，老元帅犹豫了一下，又添上一句："他们似乎能预测我们的每一步行动。"

撤退过程比想象的更艰难。黎明时分，后卫部队报告说山路上的积雪突然变成了诡异的蓝绿色，任何接触的士兵都会产生幻觉。苏尔特亲眼看见一个精锐掷弹兵跪在雪地里，对着空气大喊："妈妈！"，然后自己割断了喉咙。

最后一支法军离开佩皮尼昂时，城门上钉着一封给拿破仑的信。火漆印是西班牙王室的纹章，但拆开后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画着七座山峰的简笔画，每座山顶都标着不同的星座符号。最奇怪的是，当阳光照在纸上时，那些星座线会微微发烫，像被无形的烙铁描过。

苏尔特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天，比利牛斯山脉的七处隘口同时发生了雪崩。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由埋在山顶的某种装置引发——每处雪崩的轨迹都精确地组成了一个巨大七芒星的七个边。当最后一个法军侦察兵翻过山脉时，他回头看见夕阳下的雪尘形成了诡异的悬浮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警告。

佩皮尼昂的教堂钟声响起，不是人为敲击，而是钟楼里堆积的绿色冰晶在阳光下融化，导致铜钟自行摇摆。那钟声传出很远，一直飘向北方，飘向正在赶来的拿破仑耳中。皇帝此时还不知道，这钟声将成为整个南线战役的第一个音符，也是解开"第九国"之谜的第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