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的目光落在林盏手中的笔记本上，那行用血写就的字还在微微蠕动，像是刚凝固的血浆被重新搅活。【欢迎回家，我的……同类】——“同类”两个字被刻意拉长，墨痕拖出扭曲的尾钩，像某种不祥的标记。
“这笔记本……”苏郁的声音有些发紧，他刚才明明看到封面是深棕色的皮质，怎么突然变成了纯黑？“它是不是有问题？”
林盏也察觉到了异样，手指触电般松开，笔记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封面上的血字像是有生命般，顺着书页边缘往下渗，在水渍里晕开细小的红丝。
“捡起来。”时砚突然开口。
林盏吓了一跳：“可是……”
“规则可能藏在里面。”时砚的视线扫过走廊尽头的楼梯，楼梯口的阴影比刚才更浓了，那团趴在扶手上的东西似乎动了一下，“备用服务器的规则不会和主服务器完全一样，但总会留下线索。”
【伪装度：78%】光屏上的数字很稳定。刚才解锁的“威慑”技能虽然冷却了，但至少暂时稳住了身份暴露的风险。
林盏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捡起笔记本。这次她学乖了，用校服袖子垫着，指尖都没碰到封面。她快速翻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前面的规则也变了……第一条原本是‘保持安静’，现在变成了‘不要在走廊里提及“回家”’。”
砚冬的脸色又是一白：“我刚才……我刚才喊了‘不想死在这里’，算不算违规？”
时砚没回答。他的光屏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规则冲突，世界稳定性下降0.3%】【“管理员”残留气息波动，距离当前区域120米】
“先去管理员办公室。”时砚加快脚步，“砚冬的时间不多了。”
苏郁立刻跟上，临走前还不忘踹了一脚地上那本试图爬过来的黑色封皮书。书页发出刺耳的尖叫，蜷缩成一团滚回书架缝里。
走廊里的水渍越来越深，已经漫过脚踝，冰凉的液体里时不时有细长的东西擦过小腿，像是水草，又像是……发丝。林盏走在最后，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回头时却只有摇曳的阴影。
“时哥，你怎么知道管理员办公室在哪？”苏郁压低声音，消防斧在手里转了个圈，“这备用服务器的地图好像和主服务器不太一样，我刚才看到好几个岔路口都没见过。”
“主服务器的图书馆布局是镜像对称的，”时砚头也不回，脚步在一个不起眼的岔路口转了弯，“备用服务器反过来了，东区对应西区的镜像，管理员办公室应该在……”
他的话顿住了。岔路尽头不是预想中的木门，而是一堵砌死的砖墙，墙面上用白色粉笔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全是“为什么不让我走”“它在看我”“书里有眼睛”之类的句子，最后一行被划得特别重——【楼梯是陷阱】
“操，路没了？”苏郁骂了一声，上前推了推砖墙，纹丝不动，“这破服务器还带改地图的？”
砚冬的牙齿开始打颤，他撸起袖子看了眼胳膊，那圈暗红色的牙印已经变成了青黑色，边缘的皮肤微微隆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还有……还有五分钟……”
林盏急得翻笔记本：“规则里没说净化药剂的新位置……”
时砚的目光落在砖墙的粉笔字上。这些字迹的新旧程度不一样，最新的那行“楼梯是陷阱”墨迹还没干透，像是刚写上去的。他伸出手，指尖在砖缝上敲了敲，声音发闷——是空的。
“苏郁，砸左下角。”
苏郁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这里有暗门？”他举起消防斧，对着砖墙左下角猛砸下去。
“哐当”一声脆响，砖块裂开一道缝，露出后面深色的木门。
【系统提示：发现隐藏通道，世界稳定性下降0.7%】
【“管理员”正在靠近，距离80米】
“进去。”时砚拉开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这确实是管理员办公室，和主服务器里的布局一模一样——靠窗摆着掉漆的办公桌，桌上堆着半人高的文件，墙角立着个铁皮柜。
苏郁反手关上门，靠在门后喘气：“总算……”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滴答”声打断了。声音是从办公桌那边传来的，像是水滴落在金属上。时砚走过去，发现桌角的铁皮台灯在漏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带着铁锈味的暗红色液体，正一滴滴砸在桌面上的金属牌上。
金属牌上刻着三个字：管理员。下面还有一行小字：734号。
“734号……”林盏突然想起什么，“备用服务器的编号也是734。”
时砚的指尖在桌面上划过，暗红色的液体沾在指尖，冰凉粘稠，像真的血液。他没在意，拉开办公桌的抽屉——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主服务器里那瓶蓝色的净化药剂。
“不在这？”苏郁有些急了，“那砚冬怎么办？”
砚冬已经开始发抖了，青黑色的牙印蔓延到了手肘，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涣散，嘴里喃喃着：“书……它们在叫我……”
【系统提示：非玩家角色“砚冬”同化进度30%，剩余时间：2分17秒】
时砚的目光扫过铁皮柜。柜子是锁着的，挂着把黄铜锁，锁孔里插着半把钥匙。他尝试着转动锁芯，没反应。
“林盏，笔记本上有没有关于钥匙的线索？”
林盏赶紧翻页：“新出现了一条规则……‘管理员的钥匙藏在会哭的书里’。”
“会哭的书？”苏郁皱眉，“刚才那些咬人书只会尖叫，没听过会哭的。”
时砚走到办公室的书架前。这里的书架比外面的矮，上面摆着的书封面都是灰色的，书脊上没有字。他随手抽出一本，刚翻开封面，就听到一阵细微的啜泣声，像是小女孩的哭声，从书页里钻出来。
书页上没有字，只有密密麻麻的泪痕，湿哒哒的，沾在指尖凉得刺骨。
“是这本吗？”苏郁凑过来。
时砚没说话，又抽出第二本。这本没声音。第三本，也没有。直到他抽出第五本，那阵啜泣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那本更清晰，还带着断断续续的呜咽：“放我出去……好黑……”
【检测到特殊物品：哭泣的《格林童话》】
【物品描述：被“污染”的童话书，内含管理员钥匙的另一半】
时砚直接把书倒过来抖了抖。半枚黄铜钥匙从书页里掉出来，正好和锁孔里的那半对上。
“找到了！”苏郁眼睛一亮，冲过去打开铁皮柜。柜子里只有一层隔板，上面放着个黑色的喷雾瓶，瓶身没有标签，只有一行用马克笔写的字：【只对“同类”有效】
“这是……净化药剂？”林盏不确定地问。
【系统提示：检测到物品“伪·净化药剂”，使用后将加速非玩家角色“砚冬”的同化进程】
时砚的眉骨跳了跳。果然有陷阱。备用服务器的规则不仅会变，还会主动提供错误的线索。
“不能用。”他按住苏郁要去拿喷雾瓶的手，“这不是净化药剂。”
“那怎么办？”苏郁急了，“砚冬快撑不住了！”
砚冬已经站不稳了，他靠在墙上，青黑色的纹路爬到了脖子上，眼睛里布满血丝，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它们说……只要进去了，就不用怕了……”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办公室的窗户，窗外一片漆黑，只有无数双绿色的眼睛在闪烁，像是书里的文字活了过来。
【同化进度50%，剩余时间：58秒】
时砚的视线突然落在办公桌上的金属牌上——734号管理员。他想起刚才走廊里的粉笔字，想起那本会哭的《格林童话》，一个念头闪过。
“林盏，笔记本上有没有关于‘管理员’的规则？”
林盏快速翻阅：“有一条新的……‘管理员不是人类，也不是书，它是被选出来的看守’。”
“选出来的？”时砚抓住了关键词。他走到砚冬面前，对方已经开始无意识地挠自己的胳膊，青黑色的皮肤被抓破，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的粘液。
“砚冬，”时砚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些，“你刚才被咬的那本书，封面上是不是有个皇冠图案？”
砚冬愣了一下，涣散的眼神有了瞬间的聚焦：“皇冠……好像……有……”
【系统提示：触发关键信息，世界稳定性下降1.2%】
【“管理员”距离当前区域30米】
时砚直接把那本哭泣的《格林童话》扔到砚冬面前：“撕了它。”
“什么？”苏郁和林盏同时愣住。
“快撕！”时砚的语气不容置疑。他的光屏上，伪装度突然开始下降——76%……75%……“管理员”的气息越来越近，对方似乎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
砚冬像是被蛊惑了，颤抖着伸出手，抓住那本还在啜泣的书，用力一撕。
“刺啦”一声，书页被撕开的瞬间，一道金光从书里爆出来，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半枚钥匙突然飞起来，和铁皮柜上的另一半合成完整的钥匙，然后“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化作点点金光消失了。
而砚冬胳膊上的青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圈牙印慢慢变淡，最后只剩下淡淡的红痕。
【系统提示：非玩家角色“砚冬”同化状态解除】
【隐藏任务“清除‘污染’”完成，奖励：伪装度+5%】
【当前伪装度：83%】
苏郁看得目瞪口呆：“这……这就好了？”
时砚没解释。他刚才注意到，那本哭泣的书封面虽然是灰色的，但角落有个模糊的皇冠印记，和砚冬描述的被咬的书一致。主服务器里，“午夜图书馆”的背景故事里提到过，管理员曾经是个爱读童话的小女孩，后来被书里的“污染”吞噬了——备用服务器把这条背景藏进了规则里。
“砰！”
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撞得剧烈摇晃，外面传来金属链条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
【“管理员”已到达门外，警告：其对“哭泣的书”有强烈执念】
【检测到玩家“时砚”伪装度83%，暂时安全，但请勿与其直视】
“它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林盏吓得往后缩，手里的笔记本突然发烫，烫得她差点扔掉，“本子……本子又变了！”
时砚凑过去看。最后一页的血字被划掉了，换成了一行新的：【楼梯口的“它”在等同类，不要在凌晨一点前上二楼】
现在是晚上十点四十分，距离凌晨一点还有两个多小时。
“我们得出去。”时砚看向窗户，窗外的黑色眼睛还在闪烁，但似乎不敢靠近办公室的玻璃，“管理员进不来，这里是它的‘禁区’，但我们也不能一直待着。”
“那去哪？”苏郁握紧消防斧，“外面全是活书，还有个守在门口的管理员。”
时砚的目光落在砚冬身上。这个男生已经缓过来了，只是脸色还有点白，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砚冬，”时砚突然问，“你进副本前，触发过隐藏剧情吗？”
砚冬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我就是个新手，听说这副本简单才来的。”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备用服务器？”时砚追问，“这服务器应该只对触发过异常登录的玩家开放。”
砚冬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时砚的视线：“我不知道……可能是运气不好吧。”
【系统提示：检测到非玩家角色“砚冬”说谎，其身份存疑】
时砚的指尖在光屏上点了点，没再追问。他转向林盏：“你的笔记本，还能显示新规则吗？”
林盏摇摇头：“好像卡住了，页面停在最后一行不动了。”
“砰！”又是一声巨响，门板被撞出一道裂缝，暗灰色的鳞片从裂缝里挤进来，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走窗户。”时砚当机立断，抬脚踹向窗户锁扣。玻璃应声而碎，外面的冷风灌进来，带着一股浓郁的墨味。
苏郁先跳了出去，落地时踩在一堆软乎乎的东西上，低头一看，是无数被撕碎的书页，在地上堆成了小山。
“快！”他回头伸手。
林盏第二个跳出去，然后是砚冬。时砚最后一个跳窗，落地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裂缝里的鳞片缩回去了，链条声却没消失，反而绕着办公室的墙转了起来，像是在巡逻。
“往哪走？”林盏指着两个方向，左边是回走廊的路，右边是通往图书馆后门的小径，小径尽头也有一段楼梯，通往后院的阁楼。
时砚的光屏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新区域“后院阁楼”，是否解锁？】
【解锁条件：回答阁楼的三个问题】
“走右边。”时砚毫不犹豫。楼梯口的“它”不能碰，走廊被管理员堵住了，只能选新区域。
四个人刚踏上小径，身后的办公室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不是管理员的，而是……无数本书同时发出的哀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林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书……书活过来了！它们在爬！”
时砚也回头了。只见走廊里的活书像是潮水般涌出来，黑色的封面在地上蠕动，密密麻麻地朝着他们这边爬过来，封面上的五官扭曲着，发出刺耳的尖叫。
而办公室的门，已经被彻底撞开了。高大的黑色风衣身影站在门口，手里的链条拖在地上，末端拴着的赫然是一颗被书页包裹的头颅，头发从书页里垂下来，正是刚才那本“哭泣的书”的样子。
“它……它拿了那颗头……”苏郁的声音都在抖。
时砚的光屏上，伪装度突然开始下降——82%……81%……
“跑！”他低喝一声，率先冲向阁楼的楼梯。
身后的书潮越来越近，链条拖地的声音也跟了上来。林盏跑在中间，手里的笔记本突然再次发烫，烫得她不得不翻开——最后一页的规则又变了，这次是用鲜红色的字写的，像是刚从血管里抽出来的血：
【阁楼里有“它”的眼睛，也有你的名字，时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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