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是随时会散架。时砚跑在最前面,手里没拿武器,却比握着消防斧的苏郁更让人安心——至少苏郁是这么觉得的。他瞥了眼身后,砚冬紧随其后,脸色苍白却步频稳定,完全不像刚从同化边缘捡回一条命的人,林盏则死死攥着笔记本,书页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却不见翻动半页。
【系统提示:进入“后院阁楼”区域,解锁第一问】
【问题1:谁是“异类”?】
时砚的脚步顿在最后一级台阶上。阁楼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像是老式台灯的光晕。他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樟脑丸味扑面而来,混合着纸张腐烂的气息,比图书馆里的霉味更刺鼻。
阁楼很小,只有一间屋子。正中央摆着张掉漆的木桌,桌上放着盏铁皮台灯,灯光勉强照亮周围三米的范围,再往外就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墙壁上贴满了泛黄的报纸,日期都是十年前的,标题被红笔圈出来,内容全是关于“儿童失踪案”的报道。
“这地方……以前是干什么的?”苏郁的声音有些发涩,消防斧在手心沁出冷汗。
时砚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墙角的穿衣镜上。镜子蒙着层灰,镜框是雕花的,边缘却有几道深深的划痕,像是被人用指甲抠过。镜面上用口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嘴角咧到耳根,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谁是‘异类’?”】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阁楼里响起,分不清来源,像是从墙壁里钻出来的,又像是从镜子里飘出来的。灯光猛地闪烁了三下,昏黄的光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林盏吓得往苏郁身后缩了缩:“这……这就是要回答的问题?”
砚冬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些:“异类?肯定是那些活书吧?或者那个管理员?”
【回答错误。】
镜子里的笑脸突然动了,嘴角向上挑了挑,像是在嘲笑。苏郁只觉得后颈一凉,回头时却什么都没有,黑暗里只有报纸被风吹动的簌簌声。
“不是它们。”时砚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最后停在砚冬脸上,“备用服务器的规则里,‘异类’通常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砚冬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的意思是……玩家?”
“玩家是被拉进来的,不算‘异类’。”时砚走到桌前,指尖拂过台灯的金属罩,上面刻着细小的字,像是孩子的涂鸦,“这个世界里,有‘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系统提示:检测到关键思路,问题1进入倒计时:30秒】
苏郁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砚冬?他刚才说谎了!”
砚冬猛地抬头,脸色瞬间涨红:“我没有!你凭什么这么说?”
“备用服务器只对异常登录的玩家开放,”时砚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和苏郁是触发了弹窗,林盏……”他看向女生,“你是怎么进来的?”
林盏愣了一下:“我也是弹了弹窗,和你们一样的灰底黑边,只是字体更模糊些。”
“那你呢?”时砚转向砚冬,“你说你没触发任何异常,却出现在这里,还知道被咬的书有皇冠图案——那本书在主服务器的设定里,是‘午夜图书馆’最终BOSS的封印容器,新手不可能知道。”
砚冬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阁楼里的灯光又暗了几分,绿色的光晕里,墙壁上的报纸开始鼓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纸后面钻出来。
【倒计时:10秒】
“他是NPC。”时砚说出答案的瞬间,阁楼里的风突然停了。
【回答正确。】
苍老的声音刚落下,砚冬的身体突然开始扭曲。他的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往下淌,露出里面灰色的书页纹理,校服变成了揉皱的纸团,最后整个身体坍缩成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封面上赫然是皇冠图案,和咬过他的那本一模一样。
苏郁看得目瞪口呆:“他……他真是书变的?”
时砚弯腰捡起那本书,封面的五官还在蠕动,眼神里充满了怨毒。他直接把书扔进墙角的黑暗里,只听一声闷响,再没了动静。
【系统提示:非玩家角色“砚冬(伪装体)”已清除】
【世界稳定性上升0.5%】
【解锁第二问:“管理员”在害怕什么?】
灯光恢复了昏黄,墙壁上的报纸不再鼓胀,却有新的字迹从报纸缝隙里渗出来,是用血写的“救救我”,一行又一行,爬满了整个墙面。
林盏突然“啊”了一声,指着自己的笔记本:“规则更新了!关于管理员的!”
她快速念道:“‘管理员的链条锁着它最珍贵的东西,也锁着它最深的恐惧’——这是什么意思?”
时砚的目光落在那盏铁皮台灯上。灯座下面压着张照片,边角已经泛黄,上面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抱着本《格林童话》,背景是午夜图书馆的大门。
“它在害怕失去‘被需要的价值’。”时砚说。
苏郁皱起眉:“什么意思?”
“主服务器的背景故事里,管理员原本是图书馆的管理员女儿,”时砚解释道,“她七岁那年在图书馆失踪,后来人们发现她的灵魂附在了书里,变成了看守。玩家完成任务时,需要把她的童话书放回原位,否则她会一直徘徊不去——她害怕自己变成‘无人需要的看守’。”
【回答正确。】
苍老的声音落下时,墙角的穿衣镜突然发出“咔嚓”的脆响。镜面裂开一道缝,从缝里渗出黑色的液体,和图书馆走廊里的水渍一模一样。
【解锁第三问:你是谁?】
这个问题问得很突兀,像是直接钻进了每个人的脑子里。苏郁和林盏面面相觑,显然这问题不是问他们的。
时砚的光屏突然剧烈闪烁起来,上面的文字扭曲变形,最后只剩下一行猩红的字——【请如实回答,隐藏BOSS】
【伪装度:79%】数字在缓慢下降。
“时哥?”苏郁察觉到不对,“这问题……是问你的?”
时砚没回答。他的视线落在穿衣镜上,镜面上的裂缝越来越多,黑色的液体顺着裂缝往下淌,在地上汇成一小滩。他慢慢走过去,镜子里的倒影也跟着移动,动作却比他慢了半拍。
“我是玩家。”时砚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回答错误。】
镜子里的倒影突然笑了,嘴角咧开的弧度和镜面上的口红笑脸一模一样。镜面“哗啦”一声碎了,黑色的液体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半间阁楼。
“操!这什么东西!”苏郁拉着林盏往后退,消防斧劈在黑色液体里,溅起的水珠落在地上,竟然变成了细小的书页。
时砚站在液体中央,却没被淹没。那些黑色的液体在他脚边打着转,像是在畏惧什么。他的光屏上,伪装度骤降到75%,【技能“威慑(初级)”冷却完毕,是否使用?】
“不。”时砚在心里拒绝。他看着镜子碎片里的自己,瞳孔深处的暗金色越来越浓,“我是……734号备用服务器的‘钥匙’。”
黑色的液体突然平静下来,像被冻住的墨汁。
【回答正确。】
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阁楼里的绿色灯光彻底熄灭,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墙壁上的报纸开始剥落,露出后面干净的白墙,上面用红漆写着一行新的字:【凌晨一点,二楼的门会为“钥匙”打开】
“钥匙?”林盏不解地看着时砚,“这是什么意思?”
时砚没解释。他的光屏上,一条新的提示跳了出来——【身份信息部分解锁:你是连接主服务器与备用服务器的“锚点”,734号世界的稳定依赖于你】
【解锁新技能“镜像反转(初级)”:可将自身受到的攻击转移给镜像体,冷却时间30分钟】
黑色的液体慢慢退去,露出原本被淹没的地面。镜子碎片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封面上没有字,只有一个用血画的眼睛。
时砚弯腰捡起书,书页自动翻开,上面用金色的字写着——【下一个副本:钟表匠的谎言】【开启时间:凌晨一点】
“下一个副本?”苏郁愣住,“我们不是要在图书馆活到凌晨三点吗?”
【系统提示:“午夜图书馆”副本提前结束,世界稳定性上升2%】
【检测到“管理员”已离开,书潮退回书架】
【距离凌晨一点还有1小时20分钟】
林盏的笔记本突然自己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绿色的字写着:【阁楼的镜子照出真相,也照出“同类”——小心和你共享名字的人】
“共享名字的人……”苏郁看向时砚,“又是说你和砚冬?”
时砚没说话。他捏着那本黑色封皮的书,指尖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是书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吸。他翻开第二页,上面突然浮现出一行小字,像是刚写上去的:
【砚冬是“前钥匙”的碎片,他在找你,也在取代你】
阁楼的门突然被风吹开,外面传来清脆的钟声,一下又一下,正好十一点。月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是谁的手指,正慢慢往屋里爬。
“我们得下去。”时砚合上书本,“凌晨一点前,必须赶到二楼。”
苏郁点点头,刚要迈步,却发现林盏站在原地没动,脸色惨白地盯着墙壁。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剥落的报纸后面,露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三个孩子的合影——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和两个长得很像的小男孩,其中一个男孩的胸前别着块校牌,上面写着“砚时”。
“砚……砚时?”林盏的声音发颤,“和时哥你的名字……就差一个字。”
时砚的瞳孔微缩。他走过去,轻轻撕下那张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1998年夏,于午夜图书馆。
【系统提示:触发关键剧情“前钥匙的记忆”,世界稳定性上升1.5%】
【解锁隐藏信息:734号服务器的原型是1998年的“午夜图书馆”真实事件】
苏郁彻底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哥,你和这地方……有关系?”
时砚把照片折起来塞进口袋,声音听不出情绪:“下去再说。”
他率先走出阁楼,苏郁和林盏赶紧跟上。刚下楼梯,林盏突然“呀”了一声,指着后院的铁门——那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蓝白校服,正是本该变成书的砚冬。
“你……你没死?”苏郁举起消防斧,警惕地盯着他。
砚冬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很自然,却让人心头发冷:“我不是‘砚冬’,我是砚时啊,弟弟。”
时砚的脚步顿住了。
【系统提示:检测到“前钥匙”主体意识,伪装度骤降!68%……65%……】
【警告:隐藏BOSS身份即将暴露!】
月光下,砚冬的脸慢慢变化,五官变得和时砚越来越像,连瞳孔里那抹暗金色都如出一辙。他摊开手,掌心躺着半枚银色的钥匙,和时砚口袋里的照片边角形状完全吻合。
“十年了,”砚冬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诡异的回响,“我等你回来,等得好辛苦啊。”
后院的铁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门外的黑暗里,无数双眼睛亮了起来,绿色的,红色的,像是整个“午夜图书馆”的活书都聚集在了这里。
时砚的光屏上,伪装度跌破了60%。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冰冷的气息再次翻涌,比上次使用“威慑”时更强烈,几乎要冲破皮肤。
【技能“镜像反转(初级)”已激活】
【是否融合“前钥匙”碎片?融合后将解锁完整身份信息】
时砚握紧了口袋里的照片,指尖传来照片边缘的刺痛。他看着眼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看着对方掌心的半枚钥匙,突然明白了林盏笔记本上那句话的意思——
阁楼里有“它”的眼睛,也有你的名字。
他的名字,从来都不是时砚。
是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