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子走出医院大门,阳光晃得他眯了眯眼。他摸出兜里那部屏幕裂了缝的旧手机,手指在按键上顿了顿,最终还是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嘈杂的背景音,夹杂着骰子碰撞的脆响
蝎子(声音含糊不清)谁啊?正忙着呢
锥子(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说)是我,锥子
蝎子(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怪笑)哟,这不是咱们“走南闯北”的锥子爷吗?从西藏发财回来了?怎么着,带了啥好东西孝敬哥哥?
锥子去你的吧(捏紧手机,指节泛白)晚上有空吗?出来吃顿烧烤,我请客
蝎子(“嗤”了一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小子以前蹭我饭的时候,可没这么大方。说吧,是不是又缺钱了?我可告诉你,上次借你的那五百还没还呢
锥子我不是来要你还钱的(打断他,语气沉了沉)就想找你和老枪聊聊,地址我发你微信上,七点,准时到(说完不等蝎子再问,直接挂了电话)
傍晚七点,城中村的烧烤摊已经支起了棚子,油烟混着孜然味飘出老远。锥子坐在最角落的桌子旁,面前摆着两箱啤酒,烤串已经上了大半,滋滋冒油
蝎子晃悠悠走来,身后跟着老枪。老枪还是那副蔫蔫的样子,眼神浑浊
蝎子哟,点这么多,看来真是发了(一屁股坐下,抓起一串烤腰子塞进嘴里,含糊道)跟你一起去的那谁?没跟你一起回来?
锥子皓月姐有事先走了(开了瓶啤酒推过去)
老枪你也打算安分了?
锥子(拿起酒瓶跟他碰了一下,仰头灌了大半瓶,喉结滚动)嗯,明天去医院上班,勤杂工,管吃住
蝎子(“噗”地笑出声,差点把嘴里的肉喷出来)你?去医院?给人端尿盆?锥子,你没发烧吧?(拍着桌子)咱们以前在医院门口“钓”那些着急挂号的,一天顶你干半个月,你忘了?
锥子那是以前了(放下酒瓶,眼神清明)那些事,我以后不会再干了!
老枪(老枪默默喝了口酒)蝎子,别笑了(看向锥子)想好了?
锥子想好了(点头,拿起一串烤鸡翅)以前总觉得混社会自由,能捞快钱,可真遇到事了,谁也靠不住。上次我被抢包的时候,是老江把送我去的医院;这次去西藏,皓月姐开导我,人得活得踏实,晚上才能睡安稳觉
蝎子(撇撇嘴,拿起酒瓶跟他碰了一下)得,你想当好人,我们不拦着。但说好了,以后你要是混不下去,别来找我们哭穷
锥子不会的。今天请你们来,一是想跟过去做个了断,二是想劝你们一句,别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了,你们总不能一辈子都被人指着鼻子活下去吧?
蝎子(瞪了锥子一眼)你小子吃错药了?教训起我们来了?
锥子我不是教训你们(声音沉下来)上次幼儿园食物中毒,我在新闻上看到了,老江他们抢救了一整夜。那时候我就在想,同样是人,人家在救人,我们却在害人,不觉得亏心吗?
锥子(拿起酒瓶,自己灌了一口)我知道你们听不进去,但这话我必须说。以后我在医院上班,要是再看见你们在附近闹事…
蝎子(挑眉)你想怎么的?
锥子我会报警!(直视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闪躲)不为别的,就为了我自己能睡个安稳觉!
烧烤摊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邻桌的划拳声和滋滋的烤肉声。老枪放下酒瓶,拿起一串烤馒头慢慢啃着,没说话
蝎子(盯着锥子看了半天,突然笑了,拿起一串烤腰子塞进嘴里)行,算你有种。以后你是穿白大褂的体面人,我们是小混混,桥归桥,路归路(仰头灌了半瓶啤酒)但今天这顿,我请了
锥子说好我请的(把钱拍在桌上,是一沓崭新的零钱)我刚预支了半个月工资,够花
老枪(突然站起来,拿起外套,走到锥子身边,顿了顿,声音很低)好好干!
锥子(点头)嗯
蝎子(看着老枪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撇了撇嘴,又拿起一串烤串)要我说他,就是心软(看向锥子)你真打算在医院干一辈子勤杂工?
锥子不止(擦掉嘴角的油)我报了自学考试,想考护理专业,以后当个男护工,也能救救人
蝎子(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就你?初中都没毕业,还想考大学?(笑了半天,见锥子没反应,他收住笑,拿起酒瓶跟他碰了一下)行,我等着看你穿护士服的样子。要是真成了,到时候我再请你吃顿好的
锥子(举起酒瓶)一言为定!
蝎子(挥挥手,看着他的背影走进夜色里,脚步挺得笔直。他拿起锥子没吃完的半串烤鸡翅,咬了一口,突然骂了句)我靠!这小子,还真和以前不一样了啊!
邻桌的醉汉吵吵嚷嚷地撞过来,差点碰翻他的酒瓶。换作平时,蝎子早就一拳挥过去了,但今天他只是皱了皱眉,往旁边挪了挪。手机在兜里震动,是老枪发来的微信
老枪我刚才路过医院,看见锥子在门口跟保安打听宿舍怎么走,挺认真的
蝎子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半天,删掉了准备骂人的话,他拿起最后一瓶啤酒,对着锥子离开的方向,仰头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