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倒计时牌被值日生翻到了“15”的位置,教室里的空气都染上了紧绷的味道。夏星晚对着物理卷子上的电磁场大题,第三次把笔扔在桌上,发出“啪”的轻响,引来前排同学的回头。
“又卡壳了?”沈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刚写完一张英语完形填空,笔尖在草稿纸上点了点,“哪里不懂?”
自从上次误会解开后,两人默契地把更多时间扑在了学习上。沈砚的座位被调到了夏星晚旁边,美其名曰“互助小组”,实则成了夏星晚的专属答疑站。
“这个洛伦兹力方向,”夏星晚把卷子推过去,指着图上的带电粒子轨迹,“我用左手定则试了三次,每次都和答案对不上,是不是答案印错了?”
沈砚拿起笔,指尖在图上画了个小小的掌心:“左手定则要注意四指指向——正电荷运动方向是四指方向,负电荷要反过来。你看这里,题目里说的是电子,带负电。”
他的指腹蹭过卷面,留下淡淡的温度。夏星晚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想起上周在他家看到的场景——他对着物理竞赛题皱眉时,手指也是这样轻轻敲着桌面,专注的样子比任何风景都好看。
“哦……”她拖长了调子,故意把笔往他那边一推,“还是不懂,你再讲一遍呗,沈老师?”
沈砚抬眸,看穿了她眼底的小把戏,却顺着她的话低头,重新画起受力分析图:“电子进入磁场时,速度方向垂直纸面向外,磁场方向竖直向下……”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浸了温水的棉花,把枯燥的物理公式都变得柔和起来。夏星晚假装认真听讲,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睫毛上——长而密,垂下来时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像蝶翼停驻。
“听懂了吗?”沈砚忽然停下笔,抬眸撞进她的目光里。
夏星晚慌忙移开视线,脸颊发烫:“啊……差不多?要不你再举个例子?”
“夏星晚同学,”沈砚放下笔,双手抱胸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你这是故意找借口看我,还是真的不会?”
“当然是真的不会!”夏星晚强装镇定,把卷子往他面前又推了推,“快讲快讲,不然我要告诉沈阿姨,你欺负我物理不好。”
这是她最近发现的制胜法宝——沈砚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他妈妈的唠叨。果然,沈砚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拿起笔,连语气都软了几分:“好,最后一遍,再听不懂……”
“再听不懂就罚我抄十遍公式!”夏星晚抢话,心里却乐开了花。
窗外的夕阳把教室染成暖橘色,沈砚的侧脸在光线下格外清晰。他讲题时很认真,会把复杂的步骤拆成小块,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重点,连她随口提的“这里能不能换种方法”,都会耐心地重新推导一遍。
“其实这道题还有更简单的解法,”沈砚忽然停下,在草稿纸背面画了个坐标系,“用几何关系找轨迹半径,比受力分析快得多。”
夏星晚看着他笔下流畅的线条,忽然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总觉得他是遥不可及的学神,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可现在才发现,他的耐心和温柔,原来只给了特定的人。
“懂了!”她恍然大悟,拿起笔飞快地写下解题步骤,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轻快得像在唱歌,“沈老师太厉害了!”
“那是不是该有奖励?”沈砚挑眉,往她那边凑了凑,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夏星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到他嘴边:“喏,奖励你的。”
沈砚没张嘴,反而轻轻咬了下她的指尖,像只调皮的猫。夏星晚触电般缩回手,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嗔怪地瞪他:“你干嘛!”
“尝出来了,是橘子味的。”他笑得像偷到糖的小孩,含混不清地说,“和你一样甜。”
后排传来几声低笑,夏星晚这才发现周围同学都在偷偷看他们,赶紧低下头假装做题,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他压抑的笑声,心里像揣了罐橘子汽水,咕嘟咕嘟冒着甜泡。
晚自习结束时,夏星晚的物理卷子终于写完了。她收拾东西时,看到沈砚正在整理一堆草稿纸,上面全是给她讲题时画的图。
“这些还有用吗?”她指着草稿纸问。
“没用了。”沈砚说着,却把纸整齐地叠好,放进了自己的文件夹。
“留着占地方。”夏星晚不解。
“不占。”他把文件夹放进书包,拉上拉链时低声说,“都是给你的,留着纪念。”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夏星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忽然想起件事:“对了,下周的物理小测,我要是考到90分以上,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沈砚侧头看她,眼里带着好奇。
“暂时不告诉你。”夏星晚冲他做了个鬼脸,加快脚步往前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砚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快步追上去,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冬夜的风很冷,可相握的掌心却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他其实不在乎什么要求,只要是她提的,他都会答应。就像他心甘情愿被她“逼着”讲题,心甘情愿把每一张草稿纸都当宝贝收藏,心甘情愿在枯燥的备考时光里,为她把每一道难题,都变成心动的理由。
青禾路的积雪还没化尽,踩上去咯吱作响,像在为这段被知识点填满的青春,奏响温柔的序曲。有些陪伴,不需要轰轰烈烈,只需要在台灯下共享一支笔,在草稿纸上共赴一场关于未来的约定,就足够温暖漫长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