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后的真相

连续两天的雪，把青禾路裹成了白色。夏星晚缩在教室角落，盯着窗外光秃秃的梧桐枝发呆，草稿纸上写满了“沈砚”两个字，又被她用力划掉，留下深深的墨痕。

林知许把热包子塞进她手里：“吃点东西吧，你从昨天就没好好吃饭了。”她看了眼后排空着的座位——沈砚今天没来上课，“其实……沈砚说不定真有苦衷呢？苏雅那朋友圈一看就不对劲，哪有人拍照专门拍手腕的？”

“苦衷？”夏星晚咬了口包子，面无表情，“最大的苦衷就是他还忘不了她呗。”话虽如此，心里却像被猫爪挠着，总忍不住想：他今天没来，是因为苏雅又出事了吗？

午休时，班主任突然叫夏星晚去办公室。她以为是成绩波动被谈话，推开门却看见沈砚的妈妈坐在沙发上，眼眶红红的，手里捏着张缴费单。

“星晚，”沈妈妈拉着她的手，指尖冰凉，“你能不能……帮阿姨劝劝沈砚？”

夏星晚愣住了。

“这孩子太犟了。”沈妈妈叹了口气，把缴费单递给她，“上周六他去医院给我取药，路上遇到苏雅晕倒，送她去急诊垫付了医药费。后来手机掉排水沟里，跟你失了约，回来就一直怪自己没处理好……”

缴费单上的日期清清楚楚——正是画展开幕那天。就诊人姓名是“苏雅”，缴费人签字是“沈砚”，金额后面跟着一长串数字，足够抵沈砚大半个月的生活费。

“他这两天没去上课，是因为……”沈妈妈抹了把眼泪，“苏雅家长找到学校，说他耽误了孩子治疗，逼着他道歉赔偿。他不肯，跟老师吵了一架，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了。”

夏星晚的手指攥紧缴费单，纸边硌得掌心发疼。原来那天他手腕上的银链，是在医院缴费时被拍到的；原来他躲闪的眼神，是因为手机丢失无法解释；原来他没追上来的脚步，是被琐事绊住了身。

那些被她当作“背叛”的证据，全是她脑补的狗血剧情。

“阿姨，他在哪？”夏星晚猛地站起来，声音发颤。

沈妈妈报了地址，还没说完，她已经抓起书包冲出办公室，连围巾都忘了戴。雪粒子打在脸上，却没刚才那么冷了，心里的冰像是被炸开的暖流烫得噼啪作响。

沈砚家住在老小区，单元门没装门禁，夏星晚一口气跑上三楼，敲了半天门，里面才有动静。

门开的瞬间，她愣住了。沈砚穿着灰色居家服，眼下有浓重的青黑，下巴冒出了胡茬，看见她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深的落寞：“你怎么来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夏星晚盯着他，眼泪突然掉下来，“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沈砚别过头，声音闷闷的：“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把事情搞砸了，让你跟着生气？还是告诉你……我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

他那天赶到医院时，苏雅只是低血糖晕倒，本不算大事。可苏雅的妈妈来了之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他“纠缠女儿”，甚至拿出苏雅手机里的朋友圈截图，说他“脚踏两条船”。他气不过争执起来，最后被老师叫去谈话，明明占理，却成了别人嘴里“欺负女生的混蛋”。

最让他难受的，是夏星晚的误会。他怕解释不清，怕她觉得自己和苏雅纠缠不清，更怕她知道自己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原来他所谓的“保护”，在现实的麻烦面前，这么脆弱。

“沈砚你个笨蛋！”夏星晚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眼泪浸湿了布料，“我生气的不是你没赴约，是你把我当外人！是你宁愿自己扛着，也不肯跟我说一句！”

沈砚的身体僵了僵，慢慢抬起手，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哑得厉害：“对不起……我怕你不信我。”

“我信！”夏星晚抬头，眼泪挂在睫毛上，却笑得很用力，“我当然信你！从一开始就信！”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道歉信，是她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边角都磨圆了：“这封信，我看了好多遍。我就是……就是拉不下脸来找你。”

沈砚看着那封信，突然笑了，眼眶却红了。他低头，吻掉她脸上的眼泪，带着雪的清冽和彼此的温度：“是我不好，该早点找你的。”

客厅的窗户没关严，飘进几片雪花，落在茶几上的相框里——那是他们运动会时的合照，夏星晚踮着脚替他整理衣领，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苏雅那边怎么办？”夏星晚吸了吸鼻子。

“班主任已经查清楚了。”沈砚揉了揉她的头发，“医院的监控拍到了全过程，苏雅妈妈是故意找事。刚才老师打电话来，说苏雅已经在班会上道歉了。”

原来，林知许看不惯苏雅的小动作，偷偷找了学生会的朋友调取监控，把苏雅故意摔花、伪造朋友圈的证据全翻了出来，直接甩给了班主任。真相摆在眼前，苏雅再没狡辩的余地，不仅在班级公开道歉，还被记了警告处分。

“林知许呢？我要请她吃大餐！”夏星晚眼睛亮起来。

“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沈砚指了指门口，“说要亲眼见证‘破镜重圆’，顺便蹭饭。”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林知许拎着一袋零食挤进来，看到相拥的两人，吹了声口哨：“哟，进度挺快啊，我还以为要演三集苦情戏呢！”

夏星晚的脸红了红，刚要松开手，却被沈砚抱得更紧。他看向林知许，眼神里带着笑意：“谢了，回头请你吃火锅。”

“这还差不多！”林知许把零食往桌上一放，“我先撤，不打扰你们‘补课’了——顺便说一句，沈砚，你再不洗把脸，就配不上我们家星晚了！”

门关上的瞬间，沈砚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鼻尖蹭了蹭她冻红的脸颊：“冷不冷？”

“不冷。”夏星晚摇摇头，摸到他脖颈间的银链，“这个……一直戴着？”

“嗯。”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和你送的所有东西一起，都在。”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画框，里面裱着的，是她那天没送出去的梧桐叶素描。叶尖的毛边被细心抚平，旁边用铅笔写了行小字：“我的星光，从未离开。”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在雪地上洒下金辉。夏星晚看着画框里的梧桐叶，忽然明白：有些误会，是为了让彼此看清内心的重量；有些等待，是为了确认——原来无论绕多少弯路，对的人，终究会回到身边。

沈砚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倒了杯热水递给她。水汽氤氲中，他的眼神温柔得像融化的雪：“画展延期到下周了，还去吗？”

夏星晚接过水杯，指尖碰着他的，暖意一点点蔓延开来。她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光：“去！这次你要是再敢失约……”

“就罚我，”沈砚笑着接话，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吻，“一辈子给你暖手。”

雪后的阳光，终于穿透所有阴霾，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像半城星光，温柔了整个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