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船

希雅洛正抱着一本书在长廊的窗户边发呆。

刚才被人叫走的蕾雅现在却气喘吁吁地跑来，裙摆扫过地上的阳光碎片：“殿下！陛下让您去湖边码头！”

少女心里“咯噔”一下，指尖攥皱了书页。

那个才亲手了结朝臣的“铁血君王”，突然召她去湖边做什么？

“他难不成是嫌我在王宫里碍眼，要把我丢进湖里喂鱼吧？”

“别……别慌，”希雅洛拍了拍胸口，“说不定他只是想带我看风景呢！”

码头泊着一艘通体银白的船，船身镶嵌着细碎的蓝宝石，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奥克斯负手立在船头，黑色披风被湖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悬挂的鎏金匕首——正是那日钉穿桌案的那把。

“还愣着做什么？”男人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眸在水光中显得柔和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希雅洛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踩上晃悠悠的甲板，刚站稳就被奥克斯拎小鸡似的提进船舱。

舱内铺着厚厚的雪白狐裘，中央摆着小巧的檀木桌，上面堆着她最爱的草莓塔和冰镇果汁。

“父王……”她看着奥克斯解开披风随意丢在软垫上，露出里面绣着银龙的黑色丝绸衬衫。

突然想起蕾雅说过，这是他最讨厌的繁琐服饰，“您怎么突然想坐船？”

奥克斯没回答，只是拿起船桨往水里一撑，银舟悄无声息地滑入湖心。

希雅洛趴在船舷边，伸手去捞水面飘过的粉色睡莲，冰凉的湖水溅在指尖，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小心掉下去。”奥克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少女回头，看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眉头微蹙，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琉璃娃娃。

这副模样和传闻中杀伐果断的帝王判若两人，希雅洛忍不住笑出声：“父王，您是不是怕水？”

奥克斯握桨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

湖面倒映着他冷硬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像笼着层薄雾：“本王征战沙场时，曾率军在冰湖上行军三日。”

“那您为什么一直盯着我？”希雅洛歪着头，金瞳里映着粼粼波光，“难道是怕我把船弄翻？”

男人沉默片刻，突然把船桨丢进船舱，身体前倾逼近她。

雪松与龙血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希雅洛吓得往后缩，后背抵上冰冷的船壁。

“七年前，”奥克斯的声音低沉得像湖底的暗流，“你母妃临产前，曾说想在湖上看一次日落。”

希雅洛愣住了。

阳光穿过他微卷的金发，在他眼尾的细纹上镀了层金边，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后来她难产……”奥克斯别开脸去看远处的水鸟，“本王答应过她，要带你来看。”

湖风突然变大，卷起希雅洛的银白长发，几缕发丝拂过奥克斯的手背。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到发丝的瞬间却像被烫到般缩回，仿佛那是什么禁忌的存在。

“原来父王不是恶魔啊……”希雅洛心里想着，抓起一块草莓塔塞进嘴里，奶油沾到了鼻尖，“就是有点别扭。”

奥克斯猛地回头，恰好看见她手忙脚乱擦奶油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抹笑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希雅洛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父王，”她突然跪坐在狐裘上，凑到奥克斯面前，“您要不要尝尝？可甜了！”

男人看着她递过来的草莓塔，上面还沾着她的指尖温度。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张口咬了一小口。奶油的甜腻混着少女身上淡淡的花香，让他紧绷的下颌线渐渐放松。

“怎么样？”希雅洛眼睛亮晶晶的，像揣着星星。

“太甜了”奥克斯皱眉，却没推开她递过来的果汁。

银舟在湖面上漂了许久，夕阳渐渐沉到山后，把天空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

希雅洛趴在船舷边看晚霞，突然指着远处惊呼：“父王您看！是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