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飘落，掉在第三排课桌脚边。
蝉鸣声猛地灌满耳朵。
阳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斜斜打在讲台上，照见飞舞的粉笔灰。
夏泠霄僵在讲台上，手里还捏着那张没念完的纸。脸上血色褪尽，又猛地涨红，从耳朵根一路红到脖子。
眼睛瞪圆，死死盯着门口逆光的人影。嘴巴张着，发不出声。
周隐棠站在门口，光影在他脸上划了条线。
他看着僵住的夏泠霄，喉结动了一下，走进来，反手带上门。
门轴“吱呀”一声长响。
脚步声在空教室里响。
周隐棠走到墙角，弯腰捡起那个揉皱的纸团。
又走回来，捡起掉在夏泠霄脚边的纸。
动作很稳。
夏泠霄喘上气，声音发抖：“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手忙脚乱想把纸藏身后，纸页哗啦乱响。
周隐棠走到讲台下，仰头看他。离得近，夏泠霄看清他袖口沾的粉笔灰。
“林奶奶说，”周隐棠开口，声音平直清晰，“你来补课？” 他目光扫过夏泠霄手里快捏烂的纸，“补这个？”
夏泠霄脸更烫。“我…我…”他卡住了，猛地低头蹭鞋尖，“…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说‘周隐棠同学’的时候。 周隐棠照实说。
他展开捡到的两张纸抚平。纸上涂改的黑疙瘩糊了大片，能看清“喜欢”、“幼儿园”、“周隐棠”，笔划戳破了纸。
夏泠霄抬头撞上他目光，又飞快扭开脸，耳朵通红。
他再待不住，把手里破纸往周隐棠手里一塞：“给！看吧！就写的这个！”
他转身要跳下讲台跑。
手腕被一只微凉的手抓住。力道不大，握得牢。
夏泠霄身体僵住，不敢回头。心在胸口咚咚狂跳。
周隐棠没松手，低头看塞到手里的纸。纸边被汗浸软了。
他看得很慢，一行一行扫过那些划掉又重写的句子，眉头微蹙。
一阵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吹得讲台上粉笔灰扑向夏泠霄裤腿。
周隐棠终于抬头。他松开手，把那张皱纸连同之前捡的两张，轻轻放讲台上，用手掌压平卷起的边角。
夏泠霄偷瞄他一眼。周隐棠脸上没表情，眼神深了点。
“写得……”周隐棠开口，尾音拖长一点点，“…挺乱的。”
他手指点了点纸上墨水糊掉看不清字的一大块。
夏泠霄噎了口气，梗着脖子：“废话！谁写这个能写好！”
“嗯。”周隐棠应了声。他抬手，指尖在夏泠霄左脸上蹭了一下。
夏泠霄猛一缩：“干…干嘛？！”
周隐棠收回手，指尖沾点淡红印泥：“脸上，沾了红墨水。”
夏泠霄用手背使劲抹脸，把那点红印蹭开，脸颊更红。
周隐棠看他手忙脚乱，嘴角极快动了一下。他转头看窗外。
“走吧。”
“啊？”
“回家。”周隐棠走下讲台拿书包，“还是想再对着空桌子练？”
“练个鬼！”夏泠霄蹦下讲台，抓起自己书包低头就往外冲，书包带子滑下一半。他拉开门差点撞门框，头也不回扎进走廊。
周隐棠跟后面，关好门，落了锁。
“咔哒”一声。空旷走廊里，只剩夏泠霄慌乱的脚步声，和周隐棠更平稳些的脚步声。
周隐棠快走两步，和他并排。
“喂。”夏泠霄突然闷闷出声，声音很低，眼睛死盯台阶，“刚才…你听见了…就…那个…你…你怎么想的？”
他声音越说越小，手指抠着书包带子粗糙的边。
周隐棠脚步没停。他侧过头，看夏泠霄绷紧的侧脸，汗湿的头发茬贴在额角。
“字，”周隐棠的声音响起，又平又稳，混在单调的知了叫里，落在空楼梯间，“还是写工整点好。” 他停了一下，又说，“不然，容易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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