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文国公府门前早早挂了红绸灯笼，巷子里停满了前来祝寿的马车，浮翠流丹，纷嚣扰攘。

府门口的下人高声传话，“大殿下到！六殿下到！”

白花颜拼命挤到前头，想一睹六殿下真身。

白鹤染和白蓁蓁对视一眼，退到人群后头。

一辆再普通不过的素稠马车碾过青石路面，悠悠驶来，红瑾同一脸冷漠的君慕楚意外对上目光，不约而同转头舌尖抵上后槽牙。

车檐挂着一枚通透的玉牌，上用朱墨描了一抹遒劲的‘慎’字。

慎王君慕楚，令都城官员闻风丧胆的阎王殿的主人。

一双凤眸，能善恶辨清白。

一身黑袍，能判忠奸是非。

门前的下人一脸惊愕，直到马车的主人掀帘而下，才一脸恍惚的传唱，“九殿下到！”

宾客间又炸了锅，那些未出阁的小姐跪在地上，时有一两个冒死抬头偷偷瞧他一眼。

此生知足了。

叶氏眉心突突，不会有人觉得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儿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是为了给她祝寿吧。

还未下马车的大皇子和六皇子眼皮一跳，直觉不好。

阎王来了，哪儿能有好事。

隐在人群后的白鹤染也是眉心一皱，那位十爷昨日给她留了字条，说是今日要请她看戏。

她一直以为来的会是十爷，也就是十皇子本尊。

没想到来的却是九皇子。

君慕楚压根儿没管她们，众目睽睽之下侧身立于马车旁，一副等人的模样。

马车里还有其他人！

各小姐仍旧跪着，心里琢磨着谁才有资格和九殿下同乘一辆马车。

一只清瘦匀称，修长的手拨开车帘。

下一瞬，一个从未预想过的人下了马车。

比九皇子更加少见的人物握着雪抱枝头玉笛笑眯眯的，雪青绸缎长袍，披着雪白狐裘，右耳圆润的珠子勾着垂到肩头的朱红流苏是唯一一抹艳色，还有一只手缩在怀里，绣着墨竹的腰封坠着铃铛玉佩，每一下清脆的铃音的敲在贵女们脆弱的神经上。

“怎么还让跪着，大冬天的，膝盖会受不住。”

石板刺骨的寒意后知后觉，不少小姐打了个寒颤。

一时不知道该嫉妒谁。

“钦天监副监正红大人到！”

匆匆赶来的白兴言一个趔趄，他刚才将二皇子迎进去，又出来迎大皇子、六皇子，半路杀出个九皇子就算了，怎么还有个红瑾。

今日过后，都城中不知有多少人要嫉妒他得圣上爱重。（谁信）

想着想着白兴言的腰杆子不自觉更直了些。

君慕楚瞅了眼笑得一脸谄媚的白兴言，又瞟了一眼镇定的白鹤染，心道这父女俩半点不相像。

“都起吧。”

红瑾不紧不慢的落在君慕楚身后半步，马尾一晃一晃的。

二皇子腿脚不好，坐在席间未曾挪步，面容和善的同她们寒暄。“九弟和相师大人也来了？快坐吧。”

“老猫在钦天监也不好，恰逢休沐，老十自己出不来，便叫我和相师代他来一趟。”君慕楚尽职尽责，红瑾附和的点头，转头在人群里找着什么。

君慕擎见她不搭理自己，悻悻的闭上了嘴。

白鹤染不经意同红瑾对上眼，几日前对红瑾的好奇全转变成了惊诧。

没人告诉她相师是男子啊！

一个男子心悦十爷他四哥。

？

白蓁蓁扯了扯她的袖子，直往她身后躲。

“怎么了？”

“那是我......”白蓁蓁张口，眼神恐惧，一句话还未完全出口便被人打断了。

“蓁蓁，过来。”这道声音清亮透彻，如泉水击石。

抬眼一看，红瑾站在桌前，招手示意让她过去，而整个寿宴最尊贵的的两位皇子也随她一同望过来。

秉持着要死一起死的心态，白蓁蓁硬是把白鹤染也拉过去了。

表姐要是知道她在嫡母筵席上搞事一定会弄死她的。

几步路的事，白蓁蓁已经把她的死法想好了。

孰料红瑾只是捻了捻她手臂侧的衣料，皱眉问道：“怎么穿得这样少，国公府连厚实些的布料都买不起？”

“没有...”故意的。

说话间，红瑾已经解下了自己的狐裘将她裹住。

白蓁蓁晕乎乎的感受着狐裘的温暖，又晕乎乎的想：表姐好香啊。

“这是你二姐？”

“嗯嗯嗯。”

被遗忘的的白鹤染，有些茫然的抬眸，似是没想到红瑾会提到她，方才还为红瑾是个女子感到庆幸。

他哥不是gay。

后者又勾了唇角，递了递手中的物件儿，“狐裘我只披了一条，委屈你将就一下，用这个好歹也能暖暖手。”

白鹤染低头，红瑾手掌中卧了一个精致的汤婆子。

她总算知道红瑾为什么如此受青睐了。

白蓁蓁见她愣神，怼了她的手臂一下，她这才接过去道谢，手炉仍旧烫烫的，她捂在怀里，“多谢...大人。”

她不知道该叫什么，随白蓁蓁唤表姐不太好，万一人家不喜欢别人叫她姐姐。

收了汤婆子，连名带姓又略显生疏，只好随大流叫了大人。

索性红瑾也懒得计较这么多。

大冬天的，这两姐妹穿着素色薄裙，她一猜就知道她们要做什么。

只是不忍心罢了。

“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