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瑾最近很是烦恼，她唯一的动力来源——四殿下被派出都城。

偏生走之前还不放心，特意委派了君慕楚和君慕凛做他的眼线。

白日里兢兢业业去钦天监点卯处理事务，时不时偶遇前来视察的尊王或慎王。

一天见四次的红瑾麻了，并吩咐人不准他们进来。

到时辰就回礼王府用膳，夜里霸占君慕息的卧房。

连去万花楼的时间都没了，这就是君慕息喜闻乐见且一手促成的。

众所周知，红大人平日里的乐趣，极大部分来自礼王殿下，剩余一丁点儿都留给万花楼的美人了。

红瑾初入上都时还保留着行走江湖的习惯，不爱娇嫩女儿装，偏爱艳色骑射服。

长身玉立，脊背清瘦，腰腹看着就极为有力，肤色因为长年行于日下，不算白也称不上黑，眼眸常含笑意，以冠束发，腰缠骨鞭，衣摆如流云，时有银狼白虎做伴。

踏马游京过，满楼红袖招。

男女老少皆宜。

万花楼是上都有名的艺馆，卖艺不卖身，楼中有艺伎也有优伶（男子）。

红瑾和楼中二十四花主都是熟识，尤其是第十六花主花奴，坊间一直有传闻称她每日孜孜不辍便是为了给他赎身。

攒钱只是为了给四殿下买很多好看的小东西的红瑾百口莫辩。

多恶毒啊。

为此君慕息几次冷脸确认，红瑾死皮赖脸发了誓才哄好。

自那以后，红瑾鲜少踏入万花楼。

会让人误会的事干脆就不要做。

君慕息显然是见惯了她满嘴跑火车，在这些事上十分不信任她，时常拘着她。

红瑾喜欢这样。

她不敢反复向他确认他的心意，便只能通过平日里一些微小的细节来试探。

礼王府书房和卧房中逐渐多起来的她的小玩意儿，君慕息身上的衣衫饰品，甚至于他的一个眼神一抹笑。

她烦的是最近事很多的君慕凛。

他和文国公刚回府的二小姐的婚事闹得满城皆知，一道圣旨一道圣旨的下，白二小姐一道一道的拒绝，连钦天监都偶有提起他们的事。

要她看来…，她其实看不明白，四殿下不在，她连脑子都懒得动。

人家不同意算了就是，至于抗旨不遵不算什么大事。

最可恨的是，在一个很平常的日子里，红瑾照常踩着落日的尾巴回王府，难得有雅致的欣赏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千金晃着毛茸茸的尾巴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

千金是红瑾从外国的商队中聘来的狸奴，据说起源于另一片大陆上的缅因州。

通体纯黑，眼珠子泛绿，半人高，是能吓哭都城孩童的模样，性子有些高傲，对君慕凛十分嫌弃。

最近喜欢和红瑾一同去钦天监。

据君慕楚推测，是为了向钦天监的那群狸奴炫耀它养的人类。

除此之外，红瑾还有一只三花万金，是君慕凛聘来赠予她的，一头雪狼牧章（卑以自牧，含章可贞），一头白虎宿野（山行宿野，孤身万里）。

牧章和宿野都被强行塞进君慕息的车队中以保他平安。

王府近日主子不在，用膳的仅她一人，她一个人嫌冷清单调，命人在花房单独摆了桌椅，宋姑姑有时会陪着她用一点。

红瑾有一琴名祝公望，一好友远游前所赠，可清心。

君慕息自苏婳宛和亲后便有心疾（后有解释），时常犯病，天和帝偶然得知祝公望有此疗效，委派红瑾暂住礼王府为其医治。

花房里隐约听见了宋姑姑的声音，一人一猫的步伐都不自觉加快，然后…看见了君慕凜。

君慕凛大马金刀，大摇大摆的坐在上首，宋姑姑立于几丈开外，吩咐下人准备晚膳，圆滚滚的万金趴在她肩上奶声奶气的叫唤着。

红瑾脸一黑，转头就走。

百无聊赖的君慕凛眼尖的一眼瞥见了她，忙开口招呼，“来都来了，不坐下歇歇？”

不知道的以为他才是主人家呢。

“请—你—滚。”红瑾深吸一口气，感觉回府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哎呀，别这么凶嘛，怎么说也是我兄长的府邸，我这个做弟弟的过来瞧瞧怎么了。况且…四哥专门派我督促你好好用膳。”君慕凛笑眯眯的，一副讨打的样子。

“不必。”红瑾踏进花房，“有你在我更没胃口。”

“不是吧不是吧，居然还有人会被本王这张脸帅的吃不下饭，本王还以为你们都习惯了呢。”

“神经。”红瑾已经找不到新的可以形容他的词了，许久才吐出两个她都说腻了的字。

宋姑姑吩咐完转头看见她，眼睛一亮，快步过来行了一礼，“大人回来了，大人今日辛苦了，厨房准备了您爱吃的蜀中菜，特意多放了辣子。”

“没有，姑姑每日操劳府中事务才是真的辛苦。”

宋姑姑眉眼弯弯，温温婉婉，“王爷没有短了奴婢的月俸，也没有亏待过奴婢，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

“奴婢告退。”

万金滚过来，扒着她的衣摆爬到她怀里，红瑾凑近用鼻尖蹭蹭它的脑袋才正眼看君慕凜，“说吧，有什么事。”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拜托你一件事，文国公府叶氏诞辰将近，你可有兴趣去踩踩她的脸。”君慕凛摸了摸鼻子，还是太了解对方了。

“你自己不去，还要别人去。我就不去。”红瑾其实是个犟种，上都城中那些显贵人家每逢雅集花宴都爱给她下帖子，希望她赏几分薄面。

可红大人骨子里就是个怕麻烦的人，连宫中的筵席都不常去。

君慕凛明白她吃软不吃硬，先拉太后出来解释利弊。

“叶氏的生辰，宫中那个老东西定会给她做脸面；二哥同他们有些交情，定会前往；六哥请了就去，毕竟他是个老好人。到时候他们一去，显得叶氏的脸盘子忒大。”君慕凛认真和她分析，红瑾双目无神，有点想死。

“到时候你也无需过多应酬，我让九哥和你一同去，他早就说过想见识见识。他一去，保管那些男的女的都没胆子往你身上扑。”君慕凛兴致勃勃，转头一看红瑾神游天外。

“红瑾—，你听没听。”君慕凛拉长声音叫她的名字，阴恻恻的盯着她。

“听了的，但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红瑾回神，猛吸了一口万金，被呼了一爪子，千金扑过来抱着她的腿。

“礼从尊王府府库出，你额外再挑些也行，你若同意，我悄悄放你去万花楼。”为了他的幸福，只能小小愧对一下四哥了。

红瑾一口答应下来，实则暗戳戳准备给殿下告状。

太后没脸，她就高兴。

“太麻烦了。”

“这你放心，我会和九哥说清楚的，不会叫你操心，你去走个过场顺道补一两句就是。”

红瑾作为朝中第一（唯一）女官，得皇帝宠信，品级虽低，却前途无量，她的脸面，比不过皇子高官，也差不到哪里去。

是最适合和君慕楚一同前去的人选之一。

君慕凛说要盯着她，还真等她用完膳才悄眯眯的离开。

夜半，红瑾洗漱完裹着君慕息的棉被，闻着上面的香味，千金万金一大一下两个圆球在她身上伏着，她盯着顶部的床幔，久久不能入睡。

殿下不在，晚上睡觉怀里空落落的。

冬日还是太冷了，希望殿下安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