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操场像口沸腾的大锅。
篮球砸在篮板上的闷响、女生们的笑闹声、小贩叫卖冰棒的吆喝……混在一起，把夏日的燥热搅得更浓。鬼谷新叼着半根冰棒，瘫在树荫下的长椅上，看着健太在不远处和一群男生争论“奈克赛斯红色形态强还是蓝色形态帅”，感觉眼皮越来越沉。
“喂，”有人踢了踢他的鞋，“学生会查午休纪律，你这算旷课。”
鬼谷新睁眼，看到浅川奈绪站在面前，黑色长发被风吹得拂过脸颊。她手里拿着个文件夹，目光扫过他腿上摊开的漫画书，眉头微蹙。
“大小姐，我这是‘战斗后的能量补充’。”他把冰棒棍往垃圾桶一扔，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会儿？反正查纪律的是你，通融一下呗。”
浅川奈绪没坐，却也没走。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过了几秒才开口：“昨天的拜格巴尊，速度比资料里快30%。”
鬼谷新愣了愣：“你还在研究这个？”
“不然呢？”她抬眼看他，眼底像盛着细碎的光，“等着被异生兽拆了学校？”
话是带着刺的，可鬼谷新却听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他刚想接话，操场边缘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不是学生的喧闹，是某种重物碾过地面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人群像被劈开的水流般散开。
一只异生兽从教学楼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它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只都要庞大，足有四层楼高，身体像块布满疙瘩的岩石，表皮泛着青灰色的光泽，四肢粗壮如石柱，每走一步，地面就陷下一个深坑。最骇人的是它的手臂——不是爪子或镰刀，而是两柄巨大的、旋转着的锯齿刃，刃口还沾着暗红色的粘液，显然刚破坏过什么。
“是、是‘古兰特拉’！”健太举着手机飞奔过来，屏幕都在发抖，“《奈克赛斯》里的力量型异生兽！防御力超强，近战几乎无敌！”
古兰特拉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旋转的锯齿臂猛地挥向旁边的教学楼。钢筋混凝土像纸糊的一样被撕开，碎块飞溅，惊得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
“快疏散学生！”浅川奈绪的声音陡然拔高，她一把抓住旁边一个吓傻了的低年级学生，将他往安全通道推，“所有人往地下室跑！”
混乱中，鬼谷新的目光对上了古兰特拉的“眼睛”——那只是两个嵌在岩石表皮上的黑洞，却精准地锁定了他。锯齿臂再次转动起来，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直直砸向他所在的树荫。
“新哥小心！”
健太的喊声刚落，鬼谷新已经拽着他往旁边扑。锯齿臂擦着长椅劈下，坚硬的水泥地被撕开一道近十米长的口子，碎石溅得满脸都是。
“这玩意儿是来拆楼的吧！”鬼谷新骂了一句，摸向胸口的进化信赖者。这次没等装置发烫，他已经主动握紧了它，“奈克赛斯——”
白光炸开的瞬间，他刻意控制了展开的范围。淡蓝色的美塔领域像层柔软的茧，精准地将古兰特拉圈在其中，却没波及到周围惊慌的学生。
光膜空间里，鬼谷新挺直脊背。红色的Y字形计时器在胸口稳定地发光，银色的躯体在蓝紫色天幕下泛着冷光。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金属关节的“咔哒”声里，多了几分笃定。
“来啊。”这次，他的声音透过光膜传出去，带着巨人形态特有的低沉共鸣，却没了之前的慌乱。
古兰特拉咆哮着冲锋，锯齿臂旋转得更快，几乎变成了两道模糊的残影。鬼谷新没有硬碰硬，他借着“马赫移动”的速度，在光膜空间里快速穿梭——银色的身影在岩石巨人间闪转腾挪，时而像道流光掠过低空，时而踩着光膜壁借力反弹，每一次闪躲都险之又险，却精准地避开了所有攻击。
“就是现在！”健太的声音隔着光膜喊，“它转身的时候，背后的疙瘩会收缩！是弱点！”
鬼谷新猛地提速，在古兰特拉转身的刹那，左脚蹬向光膜壁，借着反作用力，身体像颗被射出的子弹，直扑它的后背。他凝聚力量，将银色的拳头攥紧，带着破空的风声，狠狠砸向那片收缩的疙瘩。
“砰！”
一声闷响，古兰特拉的身体剧烈震颤，背后的岩石表皮裂开一道细纹，黑色的粘液从裂缝里渗出来。
“有效！”鬼谷新眼睛一亮，刚想乘胜追击，古兰特拉却突然暴怒，粗壮的尾巴像钢鞭一样横扫过来。他躲闪不及，被结结实实地抽中后背，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重重撞在光膜壁上。
“呃——”
剧痛从后背蔓延开来，胸口的计时器开始急促地闪烁红光，“滴滴”的警报声像敲在神经上的鼓点。鬼谷新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左臂的金属表皮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流淌着淡蓝色光芒的“血管”——那是类似能量回路的东西，此刻正微微颤抖着。
“新哥！”健太的喊声带着哭腔。
光膜外，浅川奈绪站在人群最前面，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她看着那个银色的巨人艰难地撑起身体，看着他背后的擦伤在光线下格外刺眼，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闷得发疼。
古兰特拉一步步逼近，锯齿臂再次举起，这次的目标是鬼谷新的胸口——那里的计时器因为能量流失，光芒已经暗淡了不少。
鬼谷新咬紧牙关。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站直身体，任凭后背的疼痛撕扯神经，左臂的能量回路发出越来越亮的蓝光。他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右臂，不是之前的十字交叉，而是将手掌平举，淡蓝色的光芒在掌心汇聚、旋转，形成一道凝练如刀锋的光束。
“这是……奈克赛斯的‘层叠风暴’！”健太突然大喊，“是比十字风暴更强的必杀技！需要消耗大量能量——”
光膜里，鬼谷新的身影在光芒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看着逼近的古兰特拉，没有丝毫犹豫，将凝聚了全部力量的右手猛地向前推。
“给我——碎！”
淡蓝色的光束像道旋转的光钻，瞬间穿透了古兰特拉背后的裂缝。那只庞大的异生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哀嚎，身体从内部开始崩解，岩石般的碎片混着黑色粘液飞溅，最后在光膜中心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被彻底吸收。
红光闪烁的计时器终于撑到了极限。
白光再次爆发，美塔领域像潮水般退去。鬼谷新摔在草地上，后背火辣辣地疼，左臂的擦伤对应着人类形态的位置，也多了道血痕。
“新哥！你怎么样？！”健太扑过来，手忙脚乱地想扶他。
“没事……死不了。”鬼谷新喘着气，视线有点模糊。他看到浅川奈绪快步走过来，蹲在他面前，黑色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
“逞英雄很好玩吗？”她的声音有点哑，听不出是生气还是别的。
鬼谷新想笑，却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总不能让它拆了学校……”
话没说完，他感觉有柔软的东西擦过左臂的伤口。低头一看，浅川奈绪正用随身携带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血痕。她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碰到伤口边缘，会下意识地顿一下，像怕弄疼他。
“你……”鬼谷新愣住了。
“别误会，”她很快收回手，把染了血的手帕攥在手里，耳根悄悄泛红，“只是不想学生会的‘免费劳力’就这么报废了。”
她站起身，转身往医务室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头也不回地说：“下午的课你别去了，我跟老师说你中暑了。还有……”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后背的伤，记得去医务室处理。”
说完，她就快步离开了，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鬼谷新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左臂上那块被手帕擦过的地方，突然觉得后背的疼好像减轻了点。
“新哥，”健太戳了戳他，挤眉弄眼地笑，“副会长刚才的样子，好像我妈哦。”
“去你的。”鬼谷新笑着推了他一把，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进化信赖者，它已经恢复成银色的水晶模样，只是边缘的红色纹路比之前亮了些。
也许……当这个“光之巨人”，也不全是麻烦。
至少，在光膜之外，有人会为他的擦伤皱起眉头，会用别扭的方式，递来一句没说出口的关心。
而这一点点温暖，似乎比所有必杀技都更有力量。
（医务室的白色床单上，鬼谷新趴着处理伤口时，没注意到浅川奈绪悄悄放在窗台上的药——那是她跑了三家药店才买到的、据说对“特殊擦伤”有效的药膏，药盒上还贴着张便利贴，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着：“别死得太早，书还没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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