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主「苏绣娘」(绣氏家族,世代为亡者绣寿衣,能以丝线勾魂)
- 男主「染坊主」(柒氏家族,掌握“活人血染布”秘术,与绣氏有世代婚约)
……——……——……
绣氏祠堂的烛火被穿堂风掀得忽明忽暗,将梁上悬着的百幅寿衣影子投在青砖地,晃晃悠悠的,像无数个站着的人。苏妄言坐在梨花木绣架前,指尖捏着根比发丝还细的银针,正往绸缎庄掌柜的寿衣上绣最后一朵缠枝莲。
她面前的双面绣绷是祖传的老物件,乌木边框被几代人的手摩挲得发亮,绷面上蒙着的素缎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寒意。绷子正面,她刚绣完的牡丹开得正艳,金线勾的花瓣边缘泛着暖光,像是能滴出蜜来;可若翻过绷子,背面竟是用银线绣的骷髅,眼眶处的针脚里渗着暗红的线迹,像凝固的血,与正面的娇艳形成诡异的对照——这是绣氏的独门手艺,正面“绣生”,祈愿亡者轮回得生;背面“绣死”,镇住亡魂的怨煞,不让其滞留人间。
“苏姑娘的手艺,越发精进了。”祠堂门口传来脚步声,柒砚披着件墨色锦袍,手里捧着匹缎面,缎子的颜色红得发黑,像用陈年的血浸染过,在烛火下泛着油亮的光。“掌柜的生前最喜这‘醉胭脂’色,我特意从染坊赶制了一匹,给寿衣换个面子,也算全了我们两家的情分。”
苏妄言的指尖顿了顿,银针差点刺破指腹。柒氏染坊的“醉胭脂”她早有耳闻,坊间传闻柒砚染这种颜色时从不用寻常染料,而是……她抬头看向那匹缎面,果然在布料的褶皱里闻到股淡淡的腥甜,不是胭脂的香,是活人才有的血气。
“柒坊主费心了。”她垂下眼帘,声音平淡无波,“只是寿衣讲究素净,用这般浓烈的颜色,怕是不合规矩。”绣氏班规里写得明白:寿衣忌艳色,恐引邪祟觊觎亡者魂魄。柒砚此刻送来这墨红缎面,分明是故意破规矩。
柒砚却像没听见,径直走到绣架前,将缎面往苏妄言手边一递:“规矩是人定的。你瞧这颜色,多鲜活,像刚从花骨朵里榨出来的似的。”他的指尖有意无意擦过苏妄言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缩回手——柒砚的指甲缝里,藏着些暗红的碎屑,像是没洗干净的血痂。
“柒氏的染布秘术,果然名不虚传。”苏妄言的目光落在缎面边缘,那里有几缕线头泛着青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柒家的染缸里,养着不干净的东西,他们的布,能吸活人的气。”
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苏妄言低头一看,银针不知何时刺破了指腹,一滴血珠落在双面绣绷的背面。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滴血刚触到银线骷髅的眼眶,绷子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背面的骷髅眼眶里竟渗出真正的血来,顺着针脚蜿蜒流淌,在绷面上汇成个模糊的人脸。
“别碰这布!”一个嘶哑的声音从绷子里炸开,人脸渐渐清晰,正是新亡的绸缎庄掌柜,他的五官扭曲,满脸惊恐,“这布……是用活人的血染的!柒砚把我的魂勾在染缸里,用我的血……染了这匹布!他要借寿衣……控我的魂!”
苏妄言猛地将缎面扫落在地,墨红的布料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竟像活物般蜷缩起来,露出底下绣着骷髅的绷面——掌柜的怨魂还在嘶喊,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绷子深处拽,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最终还是没入银线的纹路里,只留下一声凄厉的惨叫。
柒砚看着地上的缎面,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反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苏姑娘何必惊慌?掌柜的生前欠了柒家不少银子,用他的血抵账,再让他的魂护着自家绸缎庄的生意,不是两全其美?”他弯腰捡起缎面,指尖拂过布料上的褶皱,“再说,我们两家有婚约在身,我的秘术,不就是你的秘术?将来绣氏的双面绣绷,配上柒氏的染布,还怕镇不住那些不听话的亡魂?”
苏妄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绣氏与柒氏的婚约,是祖辈定下的,说是“亲上加亲”,实则更像一场交易——绣氏需要柒氏的染料维持生计,柒氏则觊觎绣氏能通阴阳的双面绣手艺。可绣氏有铁律:“绣氏女不外嫁,绣绷不外传”,这规矩像道无形的墙,挡了柒家三代人的觊觎。
“柒坊主怕是忘了,绣氏的规矩,不容更改。”苏妄言将染血的银针狠狠扎进绣架的木头里,“婚约是婚约,手艺是手艺,两码事。”她看着柒砚手里的墨红缎面,突然明白掌柜的怨魂为何如此惊恐——柒氏的“活人血染布”,根本不是简单的染布术,而是借血液勾魂,再将魂魄封在布料里,谁用了这布,谁就成了柒家控魂的傀儡。
柒砚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苏姑娘何必分得这么清?你以为绣氏的双面绣绷,就真的干净吗?”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你祖父当年为了绣出‘通神’的寿衣,用的是什么线,你就不好奇?”
苏妄言的心头猛地一跳。祖父是绣氏百年难遇的天才,据说他绣的寿衣,能让亡者托梦,可他四十九岁就暴毙了,死时手里还攥着根没绣完的银线,线头上沾着黑血。族里的老人都讳莫如深,只说是“耗神过度”。
“你什么意思?”她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柒砚却不再多说,只是将墨红缎面往绣架上一放:“这布,我留下了。掌柜的寿衣,还是用它绣才像样。”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对了,忘了告诉你,城西布庄的王掌柜,昨天也定了寿衣,指定要用‘醉胭脂’色。他说……想亲眼看看,柒氏的布,配上绣氏的针,能绣出什么样的好东西。”
祠堂的门被他带关,留下满室的烛影和那匹散发着血气的墨红缎面。苏妄言看着绷子背面渐渐隐去的骷髅血纹,听着外面柒砚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突然觉得那双面绣绷变得无比沉重——正面的牡丹像是在嘲笑,背面的骷髅像是在催促,而柒氏的染布,则像一张张开的网,正慢慢收紧。
她捡起地上的墨红缎面,布料的触感黏腻,像是还带着活人的体温。指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里的血珠滴落在缎面上,竟被布料迅速吸了进去,留下个极淡的红点,像是绸缎自己长出的痣。
祠堂的烛火突然“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将梁上寿衣的影子晃得变了形,像是有无数只手在往下伸。苏妄言握紧了那根染血的银针,知道柒砚的挑衅只是开始,这场延续了几代人的婚约下,藏着的不仅是两族的利益纠葛,更是对绣氏祖传手艺的觊觎,对双面绣绷控魂之力的贪婪。
她不能让绣氏的规矩毁在自己手里,更不能让柒氏的邪术借寿衣为祸。可柒砚的话像根刺,扎在她心头——祖父的死,绣绷的秘密,柒氏的野心,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困在中央。
苏妄言深吸一口气,将墨红缎面推到一边,重新拿起素缎。银针穿过布料的声音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清晰,每一针都带着决绝。她知道,平静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从柒砚送来这匹染血的缎面开始,绣氏与柒氏之间的暗潮,就已经汹涌,而她,必须在这场漩涡里,守住绣氏的根,守住那面能绣生绣死,却绝不能沦为控魂工具的双面绣绷。
烛火渐渐平稳下来,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与那些寿衣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活,哪个是死。只有那匹墨红缎面,在角落里泛着诡异的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一场关于绣针与染血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