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主「茶娘子」(茗氏家族,守护茶山秘境,能通过茶香辨阴阳)
- 男主「窑工」(陶氏家族,曾为瓷氏分支,因偷学阴窑术被逐)
……——……——……
茗氏茶山的雾,是活的。
寅时的露水还凝在茶尖上,茗香雾提着竹篮穿行在茶树间,纱巾蒙住半张脸,只露出双清亮的眼。雾气顺着她的裙角缠上来,带着股潮湿的土腥气,比往日更黏腻,像掺了未干的瓷土。她种了二十年茶,从未见过这样的雾——浓得化不开,连最熟悉的山路都隐在白茫里,只有脚下的青石板还留着些微暖意。
“阿姐,东边的茶树不对劲!”邻家阿弟的声音从雾里钻出来,带着惊惶的颤音。
茗香雾加快脚步,绕过那棵百年老茶树时,心脏猛地一缩。往常嫩绿的茶芽,此刻竟泛着诡异的紫,像被揉进了胭脂里,又透着几分青黑。更骇人的是,指尖刚触到叶片,就闻到股奇异的香——不是龙井的清冽,也不是普洱的醇厚,是种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像……像去年山脚下那具无人认领的女尸,腐烂时飘出的味。
“是尸香。”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茗香雾猛地回头,看见个穿青布长衫的男人站在雾里,手里把玩着个茶盏,釉色是极正的天青,却在雾里泛着冷光。
“你是谁?”茗香雾握紧了竹篮里的柴刀。茶山有规矩,外乡人未经允许不得入内,尤其是这几日雾大,族老特意叮嘱过要防生人。
男人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在下陶烬,做茶叶生意的。听闻茗氏茶山的云雾茶是极品,特来收些回去。”他的目光落在那株紫叶茶树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只是这茶树……倒像是染了什么邪祟。”
茗香雾的警惕更重了。这人的口音带着北方窑工的糙,指节上有层厚厚的茧,分明是常年捏陶土磨出来的,哪里像个茶商?她不动声色地往紫叶茶树后挪了挪:“山里的雾重,茶树偶有变异,不碍事。陶老板要收茶,我带你去找族老。”
陶烬却没动,只是低头嗅了嗅:“这香味……可不是变异那么简单。”他突然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姑娘可知,用尸香茶树的嫩叶炼釉,能烧出‘阴阳壶’?壶里能养魂,壶外能镇煞,是瓷家梦寐以求的宝贝。”
茗香雾的柴刀“噌”地出鞘。瓷氏分支的秘闻,他一个外乡人怎么会知道?族里的老茶经里提过,百年前有瓷氏分支偷学阴窑术,能用尸气炼釉,后来被逐出师门,流落到茶山附近的陶窑,难不成……
“你是瓷氏的人!”她的声音带着寒意,“来茶山不是收茶,是想偷尸香茶树!”
陶烬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里露出几分狠厉:“既然瞒不住,那也不必装了。”他猛地扯掉长衫下摆,露出里面藏着的陶土——那土泛着青黑,隐隐能看见细密的纹路,正是阴窑术特有的“养魂土”,“我是瓷氏分支,被逐出门派时,师父说我永远烧不出好瓷。可他不知道,我在阴窑里悟透了——没有尸香茶树的魂,再好的釉也只是死物!”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种近乎癫狂的执念:“只要有了这茶树,我就能烧出阴阳壶,重启阴窑禁术,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后悔!”
雾突然变得更浓,紫叶茶树的叶子“簌簌”作响,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茗香雾突然想起昨夜做的梦:茶山深处的老茶树下,压着本泛黄的书,书页上画着株紫叶茶树,旁边写着“浮世录·草木篇”。
“你休想动茶山的一草一木!”她挥刀砍向陶烬,却被他灵巧地躲开。陶烬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陶坯,坯上刻着诡异的符咒,他往地上一摔,陶坯“啪”地裂开,冒出股黑烟。
黑烟里,隐约能看见无数细小的人影在挣扎,像是被封在陶土中的冤魂。茗香雾的眼睛被烟呛得生疼,等她看清时,陶烬已经扑到了紫叶茶树下,正要用刀去砍树干。
“住手!”茗香雾冲过去,却被陶烬一脚踹倒。她趴在地上,看见陶烬的刀刚触到树干,茶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紫叶纷纷飘落,在空中化作点点荧光,往茶山深处飘去。
“是《浮世录》!”陶烬的眼睛亮得惊人,他顾不上再砍树,跟着荧光就往深处跑,“草木篇的残页在引我过去!”
茗香雾挣扎着爬起来,握紧柴刀追上去。荧光飘向的是茶山禁地——那里有片百年前枯死的茶林,传说进去的人从来没出来过。她不能让陶烬在禁地里乱来,更不能让尸香茶树的秘密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
越往深处走,雾里的尸香味越浓。荧光在一片枯茶林前停下,聚成个小小的光团,落在块半埋在土里的石碑上。石碑上刻着“浮世录”三个字,下面压着几页残破的纸,正是《草木篇》的残页。
残页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却仍能看清几行:“尸香茶树,吸地脉尸气而生,三百年一开花,三百年一结果……其叶可炼魂,其根可入釉,唯阴窑术能解其性……”
陶烬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伸手去捡残页,指尖刚触到纸边,地面突然震动起来。那些枯死的茶树下,竟钻出无数条根须,像毒蛇般缠向陶烬的脚踝。
“是禁地的守护!”茗香雾喊道,“老茶经说,这片枯林里埋着被阴窑术害死的茶魂,它们不会让你拿走残页的!”
陶烬却像没听见,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窑火折子,“噌”地点燃:“阴窑术能烧魂,还怕这些死茶根?”火光照亮他的脸,上面沾着的陶土在火光里泛着妖异的红,“只要有了残页,知道尸香茶树的弱点,就算是茶魂也拦不住我!”
根须被火焰烧得“滋滋”作响,却缠得更紧。陶烬的脚踝被勒出深深的血痕,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只顾着去够那几页残页。残页在火光里闪烁着微光,上面的字迹突然变得清晰,竟浮现出一行新的字:“瓷氏分支,偷术必遭反噬,阴阳壶成之日,便是你魂飞魄散之时。”
“胡说!”陶烬怒吼着,终于抓住了残页。就在这时,他怀里的养魂土突然炸开,青黑的陶土溅在根须上,那些根须竟像被激活般,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钻进他的皮肉里。
“啊——”陶烬发出一声惨叫,他想甩开根须,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在慢慢变成陶土,指尖已经僵硬,连火折子都握不住了。
雾渐渐散了些,阳光透过云层照在紫叶茶树上,那些紫色的叶子慢慢褪去诡异的光泽,恢复了几分绿意。茗香雾看着陶烬在根须的缠绕中痛苦挣扎,看着他的身体一点点化作陶土,最终变成一尊面目狰狞的陶像,被根须拖进枯茶林深处,再也没了动静。
她捡起地上散落的《浮世录·草木篇》残页,纸页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只剩下“尸香”“阴阳壶”“阴窑术”几个字还清晰。风从茶山深处吹来,带着股清新的茶香,驱散了最后一丝尸气。
茗香雾望着陶烬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那株渐渐恢复正常的茶树,突然觉得这茶山的雾,或许从来都不是自然现象。它像层纱,遮住了瓷氏的阴谋,藏起了尸香茶树的秘密,也守护着茗氏世代相传的安宁。
只是她不知道,陶烬虽死,他的执念却像颗种子,落在了茶山的泥土里。那尊被拖进枯林的陶像,眼睛处的釉色正在慢慢变深,像两汪蓄满了怨毒的潭水。而《浮世录·草木篇》的残页,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仿佛在预示着——关于尸香茶树与阴阳壶的纠葛,才刚刚开始。
远处传来族老的呼唤声,茗香雾将残页小心地折好,藏进贴身的荷包里。她提着竹篮往回走,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带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
茶山的雾彻底散去了,露出郁郁葱葱的茶林。可茗香雾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揭开,就再也盖不住了。就像那株曾泛着紫叶的茶树,就像那个叫陶烬的瓷氏后人,更像那本藏着无数秘密的《浮世录》——它们都在无声地诉说,这片看似平静的茶山,早已被卷入一场跨越百年的秘辛,而她,或许就是那个不得不揭开真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