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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骨谣 5 谢幕

纸嫁的娇娘

律风的指尖划破手腕时,血珠滴在断弦上的瞬间,七弦琴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他咬着牙将渗血的断弦重新系在琴轴上,血液顺着弦纹蜿蜒而下,在琴身的阴刻纹路上凝成朱砂般的线——那是律氏祖传的“血弦咒”,以血脉为引,能暂时压制阴魂,却要折损十年阳寿。

“还愣着干什么?”他的声音因失血而发颤,后腰的青紫已蔓延到肩胛,每动一下都像有冰锥在骨髓里钻,“你的绣功,是唯一能镇住红珠魂的东西!”

腔月蝉攥紧了手里的绣花针。针尾还缠着从九鸾裙上扯下的金线,那是绣氏祖传的“锁魂线”,她祖母曾说过,这线混着百种草木汁,能缚阴魂、定邪祟。此刻金线在她掌心发烫,仿佛早就等着重见天日。

戏魂的嘶吼从戏台深处传来,曾祖母的虚影在半空扭曲,青灰色的裙摆扫过之处,柱上的红漆层层剥落,露出底下泛白的骨殖。“你们骗我!百年了,谁也别想再锁我!”她的手爪抓向最近的律风,指尖带着冥河的湿冷,所过之处,琴弦竟结了层薄冰。

“以律氏血脉为引,缚!”律风猛地拨动血弦,“铮”的一声,琴音里混着艾草燃烧的清香,在戏台中央织成道金色的网。网眼刚合上,就被戏魂的利爪撕开道裂缝,裂缝里涌出的黑气瞬间熏黑了半幅网面。

“以绣氏锁魂线为契,封!”腔月蝉的绣花针同时落下,金线顺着琴音的网眼穿梭,像在补一张破洞的网。奇异的是,金线接触到血弦网的刹那,竟“腾”地燃起青蓝色的火焰,火焰沿着网纹蔓延,将撕开的裂缝一点点缝补起来。

这是绣功与音律的共鸣。绣氏的锁魂线本就与百工盟的秘术同源,而律氏的血弦咒藏着阴阳调和的古法,此刻两种力量交织,竟催生出比单独封印强十倍的威力。

戏魂的嘶吼越来越凄厉,虚影在火焰网里挣扎,青灰色的裙摆渐渐透明,露出底下半张焦黑的脸——那是曾祖母被烧死时的模样,此刻正对着腔月蝉流泪,泪水落在网面上,化作点点荧光。

“月蝉……别恨……”曾祖母的声音突然软了,“我困在戏服里百年,早忘了人间的暖……烧了我吧,烧了这裙子,让我走……”

腔月蝉的绣花针顿在半空,金线的火焰也弱了几分。她看着曾祖母流泪的眼,突然想起樟木箱里那半块绣帕,想起祖奶奶每次提起曾祖母时红着的眼眶——仇恨的尽头,原是化不开的心疼。

“烧。”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泪。

律风的指尖重重落在琴弦上,血弦发出最后一声震颤,金色的网突然收紧,将戏魂的虚影牢牢裹住。腔月蝉抛出九鸾裙,裙子在空中展开,青缎子上的鸾鸟绣纹遇火即燃,化作团团烈焰,将戏魂与网一同吞没。

“啊——”戏魂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像是解脱,又像是不舍。火焰里飞出半片玉兰花瓣,轻轻落在腔月蝉的发间,随即化作灰烬,被穿堂风卷走。

九鸾裙的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一捧灰白色的灰烬,混着几颗未烧尽的铃铛残片。残片上的铜锈被火烤得发亮,隐约能看见“葬铃”二字的刻痕,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

“结束了……”律风瘫坐在琴箱旁,手腕的伤口已经结痂,血弦的颜色暗了下去,像条干涸的血痕。他看着腔月蝉,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冰冷,只剩劫后余生的疲惫,“《阴调十三绝》的谱子……烧了吧。”

腔月蝉却摇了摇头。她捡起散落的谱页,上面的朱砂咒印已被火焰熏黑,只剩“魂附腔、音入髓”的残句还清晰。“留着。”她将谱页折好,塞进袖中,“这不是罪孽,是证据。韦氏探案的人迟早会找到这里,让他们看看,百工盟的秘术不该这样被糟蹋。”

戏班的人陆续从藏身的柴房里走出来,看着满地的灰烬和狼藉,没人说话。班主蹲在戏台边,摸着被烧黑的台板,老泪纵横——腔氏的班规破了,戏班的根也断了,可至少,冤魂得以安息。

三日后,戏班旧址来了个瘸腿的乞丐。他在灰烬里翻找时,指尖触到颗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块指甲盖大的铃铛残片,铜面上还留着半只鸾鸟的爪印。乞丐把残片揣进怀里,转身钻进暗巷,没人看见,残片在他脏污的衣襟里,悄悄亮起一丝青幽的光——这是葬铃最核心的碎片,藏着冥河最深的阴煞,终将成为邪器的引子。

而那本被律风遗落的《阴调十三绝》全谱,被一个穿青布短打的少年捡走。少年背着个破旧的药箱,腰牌上刻着个“韦”字,正是韦氏探案家族派来查访戏园命案的子弟。他翻开谱页,指尖划过“以魂养腔”的残句,眉头紧锁,随即小心地将谱子收进药箱——这将成为他们追踪阴魂邪祟的关键线索,也是揭开百工盟秘辛的又一把钥匙。

腔月蝉最后看了眼戏班旧址,匾额上的“腔氏戏班”四个字已被烧得只剩个“腔”字。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看律风一眼,只是将那半块玉兰绣帕的灰烬,轻轻撒在了戏台的红氍毹上。

律风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手里捏着那根血弦。弦上的血已经干透,却仍能听见细微的震颤,像谁在低声哼唱《黄泉恨》的调子。

仇怨暂时歇了,可戏园的风里,总缠着若有若无的哀鸣。有时像曾祖母的哭腔,有时像红珠的嘶吼,有时又像无数戏魂在合唱——那是被辜负的百年,是未唱完的戏词,是锁在戏服里、烧在火焰中,却终究没能彻底散去的执念。

巷口的乞丐把玩着铃铛残片,残片的青光映在他浑浊的眼里,像两簇鬼火。远处,韦氏子弟的药箱在晨光里晃出个模糊的影子,谱页的边角从箱缝里露出来,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第十三绝”的残题。

而腔月蝉的脚步,正朝着绣氏祠堂的方向走去。她袖中的锁魂线还在发烫,像在提醒她:这场由戏开始的恩怨,才刚刚牵出百工盟的线头,往后的路,还藏着更多被尘封的戏码,等着她用针,用弦,用未凉的血,一一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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