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求对方给予一丝哪怕是最残酷的宣判,也好过这无声的凌迟。
苏子卿终于动了。
他缓缓放下环抱的手臂,姿态依旧闲适得像是在自家花园散步。他微微歪头,唇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味。他迈开步子,鞋底踩过地面被雷电灼烧出的焦痕,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内殿里异常清晰。
他没有走向情公主和植物仙子,也没有走向那个光球。
他的目标,是风暴的中心,是那个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的庞尊。
苏子卿的脚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踩在庞尊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随着他的靠近,庞尊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巨大的、无法抗拒的羞耻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离这审视的目光,可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苏子卿站定在庞尊面前,能看清他惨白脸上细密的汗珠和被咬破的唇上刺目的血痕。苏子卿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缓慢地、一寸寸地掠过庞尊狼狈不堪的脸,那空洞绝望的眼神,那微微颤抖的肩线,最后落在他紧握成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的手上。
“赢?”苏子卿轻笑出声,声音低沉悦耳,却像冰锥扎进庞尊的心脏,“小雷电,你什么时候见我……在乎过输赢这种无聊的东西?”他要的是自己痛,别人也要痛,让自己不爽,他也不爽。
他微微倾身,凑近庞尊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那冰冷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磁性而危险,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嘲弄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蛊惑的怜惜。
“我在乎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庞尊身后那巨大光球中依旧清晰可见的雷电囚笼和孤寂身影。
“是你这副样子。”
“是你这副……被自己最深的渴望和恐惧撕扯得支离破碎,却又因为是我,而不得不认命、不得不……甘之如饴的样子。”
庞尊的脑子彻底空白了。
苏子卿的话,比任何雷电的轰击都更致命。它精准地、残忍地将他内心深处那刚刚萌芽、连他自己都唾弃的、扭曲的“认命”和卑微的“接受”彻底剖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甚至用上了“甘之如饴”这样诛心的词!
不是“被迫”,而是“甘之如饴”!
巨大的眩晕感袭来,庞尊眼前阵阵发黑。他感觉自己最后一点遮羞布都被苏子卿无情地扯掉了,那被对方言语强行定义的、深入骨髓的卑微感,如同滔天巨浪将他彻底淹没。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濒临炸裂的声音。
他想反驳,想嘶吼,想证明自己不是那样!
可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身体里仅存的力量仿佛都被苏子卿这几句话抽干了,他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手指无力地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