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

苏子卿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抬起了庞尊的下巴，强迫那双失焦的、布满血丝的眼睛与自己对视。

他不再颤抖，身体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只是这种平静透着一种死寂的空洞。他看着苏子卿近在咫尺的、带着掌控一切笑意的脸，眼神里所有的光芒都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浓稠得化不开的绝望和……认命。

是的，认命。

只要是苏子卿给的，无论是看穿、是玩弄、是揭开伤疤、是定义他的卑微，甚至是将他的痛苦视为“有趣，美。”……他都……接受了。

他认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得心甘情愿，输得……体无完肤。

苏子卿清晰地捕捉到了庞尊眼中那最后一丝光亮的熄灭和彻底的沉沦。他眼底深处那掌控的满足感达到了顶峰，甚至带上了一丝餍足。

他松开了钳制庞尊下巴的手指，指尖仿佛无意地、带着一丝留恋般轻轻拂过庞尊脸颊上未干的汗渍和唇角的血迹。

那冰凉的触感，却让庞尊感到一种诡异的灼热，烙印在皮肤上。

“好了。”苏子卿直起身，他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散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戏看完了，人也……玩够了。”

他不再看庞尊一眼，仿佛对方已经失去了所有值得他关注的价值。

他转身。

“两位美丽的仙子，让你们见笑了。”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宫殿外门，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邀请朋友喝茶。

“还有你，要是想一直站着，就一直站着吧。”

庞尊那空洞死寂的眼眸，终于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一滴滚烫的、混合着血与泪的液体，从他失去焦距的眼中，无声地滑落，砸在脚下焦黑的地面上，瞬间蒸发，只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深色印记。

他依旧站着，望着那扇紧闭的光门，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那个人的离去，被彻底抽空。只剩下一个被掏空的躯壳，困在那光球映照出的、名为“孤寂”也名为“苏子卿”的雷电囚笼里，无声地腐朽。

“玩物……”植物仙子低声轻笑了一声走出去。

植物仙子那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针，深深扎进庞尊早已麻木的心。

那滴滚烫的液体滑落后，庞尊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的空白。他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遗弃在废墟中的雷神雕像，空洞的眼神望着紧闭的光门，仿佛要将门板灼穿。

玩物……

这个词在他死寂的心湖里投下一块巨石，却并未激起愤怒的浪涛，反而像是一块投入寒潭的烙铁，发出“嗤”的声响，蒸腾起一片混沌而滚烫的雾气。

玩物？

不！他庞尊，堂堂雷电尊者，掌控雷霆之力，傲视群仙的存在，怎么能甘心做一个……玩物？

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咆哮，带着不甘和屈辱。

但那咆哮声，很快被另一种更汹涌、更原始、更不顾一切的洪流淹没了。

他想起了苏子卿之前的话：

“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