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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起面对

暖风与晚风

对峙后的裂痕与笨拙的修补

苏母走后的第三天,画室的空气依然像结了层薄冰。

苏晚下班回来时,看到林溪正坐在画架前,手里握着画笔却久久没落下。画布还是空白的,只有几缕被颜料染脏的油彩,像凝固的泪痕。星轨趴在脚边,蔫蔫地耷拉着尾巴,连苏晚开门的声音都没惊动。

“没画画吗?”苏晚换鞋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溪回过头,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没灵感。”她顿了顿,把画笔搁在颜料盘上,“你妈……给我发消息了。”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林溪避开她的目光,起身去倒水,“就是让我离开你,说会给我一笔钱。”

“我去找她!”苏晚的火气瞬间上来,抓起外套就要往外冲。

“别去。”林溪拉住她的手腕,指尖冰凉,“你现在去,只会吵得更凶。”

苏晚看着她平静的侧脸,突然觉得一阵无力。母亲的态度像根尖锐的刺,不仅扎在自己心上,也深深扎进了林溪的世界。她知道林溪在强装镇定,那些刻薄的话语,那些带着侮辱性的“补偿”,换作是谁都无法坦然接受。

那一晚,她们第一次分床睡。苏晚躺在客房,听着主卧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一夜无眠。天快亮时,她悄悄走过去,看到林溪抱着膝盖坐在床边,月光在她身上投下单薄的影子,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

“睡不着?”苏晚的声音很轻。

林溪转过头,眼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片疲惫的空茫:“苏晚,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错了?”

“没有!”苏晚立刻反驳,心口却像被什么堵住了,“我们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这没错。”

“可她是你妈妈啊。”林溪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不想你因为我,和家里闹成这样。那天她骂我的时候,我看着你护着我的样子,既高兴又……害怕。”

害怕这份爱最终会变成苏晚的负担,害怕那些亲情的裂痕,会成为横亘在她们之间永远的疤。

苏晚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握住她冰凉的手:“傻瓜,我护着你是应该的。如果连我都退缩了,那我们之前的坚持算什么?”

林溪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溢出来,像积攒了很久的雨。苏晚抱着她颤抖的身体,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一寸寸发疼。原来爱到深处,不仅有甜蜜的相拥,还有这样沉甸甸的、带着愧疚的牵挂。

接下来的日子,她们都在小心翼翼地回避那个话题。苏晚尽量按时回家,林溪也重新拿起了画笔,只是画室里的笑声明显少了。星轨似乎察觉到什么,总是夹在两人中间,用毛茸茸的身体蹭着她们的手,像个笨拙的和事佬。

周五晚上,苏晚特意买了林溪爱吃的草莓蛋糕,想缓和一下气氛。打开门却看到林溪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脸色苍白得吓人。

“怎么了?”苏晚放下蛋糕走过去。

林溪把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是苏母发来的消息,字里行间全是对林溪的指责,甚至提到了她的父母,说要去找他们“讨个说法”。最后一句像根毒刺:“你要是还有点良知,就别毁了我女儿的一生。”

苏晚的手指攥得发白,一股火气直冲头顶:“她太过分了!我现在就打电话骂她!”

“别打。”林溪按住她的手,声音平静得可怕,“让她去吧。”

“不行!”苏晚急了,“她要是去闹,你爸妈那边……”

“我爸妈早就知道我们的事了。”林溪打断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们虽然没完全同意,但也不会像你妈妈这样。”

苏晚愣住了,她一直以为林溪还没告诉家里,原来她早就独自承担了这些压力。心里的愧疚像潮水般涌上来,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我理解你妈妈,”林溪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正常’?只是她用错了方式。”

“这不是她伤害你的理由!”苏晚的声音发颤。

林溪笑了笑,伸手抚过她的脸颊:“没关系,我能承受。只是苏晚,我怕……怕你夹在中间太难受。”

她的目光太过坦诚,带着心疼,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退缩。苏晚的心猛地一慌,抓住她的手:“你想什么呢?我从来没觉得难受,我只觉得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那天晚上,她们聊了很久。林溪说起第一次跟父母坦白时的紧张,说起他们从反对到沉默的转变;苏晚也说起小时候母亲对自己的严格,说起那些藏在严厉背后的、笨拙的关爱。原来每个人的家庭都有自己的棱角,只是表达方式不同。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让她了解我们?”林溪犹豫着开口,“让她知道我们不是她想的那样,我们在一起,是认真的,是幸福的。”

苏晚看着她眼里的期待,心里突然燃起一丝希望。是啊,一直以来她们都在逃避,在对抗,或许真的该试着换一种方式。

周末,苏晚主动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没提林溪,只是聊了些家常,说自己最近工作不忙了,说天气冷了要注意身体。苏母的语气虽然还是生硬,但没有像之前那样激烈。

挂了电话,林溪递过来一杯热牛奶:“怎么样?”

“还行。”苏晚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慢慢来,总会好的。”

林溪点点头,眼里的光明显亮了些。她转身从画架上取下一幅画,是她们和星轨在阳台晒太阳的样子,画面温暖得像春天。“等你妈妈气消了,我把这幅画送给她。”她轻声说,“让她知道,我们的生活其实很简单,也很幸福。”

苏晚看着画里依偎的身影,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或许前路依然有风雨,或许母亲的转变还需要很久,但只要她们还愿意一起努力,愿意为彼此放下尖锐的棱角,那些裂痕总会被温柔的时光慢慢修补。

星轨跳上茶几,叼起一块掉落的蛋糕屑,惹得两人同时笑起来。画室里的空气终于松动了些,像冰雪初融的溪流,带着点微冷的暖意。

苏晚低头,在林溪的唇角轻轻吻了一下,带着草莓蛋糕的甜香:“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面对,谢谢你在风雨里,依然握紧我的手。

林溪回吻她,动作温柔得像晚风:“我们是一起的,不是吗?”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照亮了交握的手指,照亮了画里温暖的场景,也照亮了两人眼底重新燃起的、带着希望的光。她们都知道,这条路或许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就有勇气一步步走下去,直到那些紧闭的心扉,被真诚的爱意慢慢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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