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提出想带林溪回家吃顿饭时，苏母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最后只丢下句“随你便”，就“啪”地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的手还在发颤，林溪递过来一杯温水：“别紧张，就当是去见个普通长辈。”
“我妈她……”苏晚接过水杯，指尖冰凉，“可能不会给你好脸色。”
“没关系。”林溪笑了笑，伸手帮她理了理皱起的衣领，“我又不是为了看她脸色去的，我是想陪你。”
周六下午，她们提着精心挑选的礼品站在苏家门口，像两个等待宣判的学生。苏晚深吸一口气刚要敲门，门却从里面开了，苏母穿着围裙站在玄关，目光扫过林溪时，冷得像结了层霜。
“进来吧。”她转身走进厨房，没再看她们一眼。
客厅里的摆设和苏晚小时候没太大区别，只是沙发套换了新的，茶几上摆着洗好的苹果，却没人动。林溪坐在沙发边缘，双手放在膝盖上，背脊挺得笔直，像根绷紧的弦。
苏晚想找些话题缓和气氛，刚开口就被苏母打断：“小晚，过来帮我摘菜。”
她被拉进厨房，苏母背对着她洗菜，水流哗哗地响。“你非要这样气我吗？”苏母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压抑的火气，“让她走，现在走还来得及。”
“妈，”苏晚看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发，心里一酸，“林溪是个好女孩，你试着了解她好不好？”
“好女孩会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苏母猛地转过身，眼里的失望像针一样扎人，“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认她！”
争吵声透过厨房门传出去，林溪坐在客厅，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星轨被留在了画室，此刻连个能安抚她的小毛球都没有，只有墙上挂着的苏晚小时候的照片，正对着她，像无声的审视。
晚餐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苏母把一盘盘菜端上桌，却全程没和林溪说一句话，甚至故意把苏晚爱吃的糖醋排骨放在离林溪最远的地方。
林溪拿起筷子，夹了离自己最近的青菜，慢慢咀嚼着，仿佛味同嚼蜡。苏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悄悄把排骨往她那边推了推，却被苏母一记眼刀制止了。
“阿姨，”林溪突然放下筷子，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也不认同我和苏晚在一起。但我今天来，不是想让您立刻接受，只是想告诉您，我是真心喜欢苏晚的，会一辈子对她好。”
苏母没看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杯重重地磕在茶几上：“一辈子？你们这种关系能叫一辈子？等老了谁给你们端茶送水？别人背后戳脊梁骨的时候，你能替她挡着？”
“我能。”林溪的声音很坚定，“我们会努力生活，会证明给您看，我们和其他相爱的人没什么不一样。”
“证明？”苏母冷笑一声，“怎么证明？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你们能吗？”
这句话像把钝刀，狠狠割在两人心上。苏晚猛地站起来：“妈！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苏母也站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我是为了你好！”
“你的好太沉重了！我受不起！”苏晚的眼泪掉了下来，“我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有错吗？”
林溪拉住她的手，轻轻摇头，示意她别激动。她转向苏母，深深鞠了一躬：“阿姨，我知道您是为苏晚好。但幸福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和别人一样。我和苏晚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这难道不够吗？”
苏母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别过脸，走进了卧室，“砰”地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她和林溪，还有满桌没怎么动的菜。苏晚看着林溪泛红的眼眶，突然觉得很累，累得想放弃。
“我们走吧。”她拉起林溪的手，声音沙哑。
走到门口时，卧室门突然开了。苏母站在门后，眼圈红红的，手里拿着条毛毯：“外面冷，披上吧。”
那条毛毯是苏晚小时候盖过的，蓝白相间的格子，边缘已经磨毛了。林溪愣了愣，接过毛毯时指尖碰到苏母的手，冰凉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路上小心。”苏母说完，转身关上了门，这次的声音轻了许多。
走出单元楼，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林溪把毛毯披在苏晚肩上，上面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你看，”她笑了笑，眼里闪着光，“阿姨其实没那么讨厌我。”
苏晚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突然鼻子一酸：“委屈你了。”
“不委屈。”林溪握住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取暖，“至少她没把我赶出来，还让我带了毛毯。”
回去的路上，她们没说话，只是手牵着手慢慢走着。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个相互依偎的剪影。苏晚突然明白，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或许很难，但只要愿意迈出第一步，愿意一点点去融化那些坚冰，总会有希望的。
几天后的傍晚，苏晚收到母亲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是林溪送给她的那幅画，画里苏晚和林溪在阳台晒太阳，星轨趴在脚边。照片里的画被挂在了客厅的墙上，旁边是苏晚小时候的奖状。
苏晚的手指抚过屏幕，突然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她把照片发给林溪，配了两个字：“你看。”
林溪几乎是秒回：“我就说阿姨会喜欢的。”
后面跟着个笑脸，像颗小小的太阳，照亮了这个微凉的夜晚。
苏晚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突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其实都在一点点被填平。或许母亲永远不会完全认同她们的关系，但她愿意把林溪画的画挂在家里，愿意在她们离开时递上一条毛毯，这本身就是一种进步。
爱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和解也是。就像煲汤需要慢慢熬，那些坚硬的棱角，那些固执的偏见，总会在日复一日的温暖里，慢慢变得柔软。
她拿起手机，给母亲回了条消息：“妈，下周我们回家吃饭，林溪说给您做她拿手的松鼠鳜鱼。”
这次，母亲没有立刻回复。但苏晚知道，她会看到的，会慢慢考虑的。
林溪从画室走出来，身上带着松节油的味道。她从背后抱住苏晚，下巴搁在她肩窝：“在想什么？”
“在想，”苏晚转过身，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林溪的眼里瞬间盛满了星光，她低头吻住苏晚，带着晚风的凉意，和某种尘埃落定的踏实。客厅的灯光温柔地洒下来，照亮了交握的手指，也照亮了两人脸上，带着期待的、闪闪发光的笑意。
她们都知道，路还很长，但只要彼此的手紧握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能阻挡她们走向那个，充满阳光和希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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