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桔梗

六月末的雷阵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柏油路上噼啪作响，转眼就积起一片片水洼。丁程鑫抱着半开的画夹往公交站台跑，帆布鞋踩进水洼里，冰凉的雨水瞬间漫湿了袜子。

刚冲到站台下，头顶的雨势突然小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抬头看见乌云正在散开，露出一小块洗过似的蓝天。阳光穿透云层，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投下一道道金亮亮的光柱，空气里全是泥土混着青草的味道。

画夹边角被雨水打湿了点，丁程鑫心疼地用袖子擦着封面。这鬼天气，前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泼瓢大雨。他站在站台下左右张望，视线突然被斜对面街角的一家小店勾住了。

那是间木结构的房子，门上挂着块原木色招牌，刻着“拾光花坊”四个字，旁边垂着串玻璃风铃。最惹眼的是门口摆着的一排花桶，里面插满了蓝紫色的桔梗花，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刚露头的阳光下闪闪烁烁。

丁程鑫本来就喜欢花花草草的，脚不由自主地就动了。他穿过马路，站在花坊门口，看着那些桔梗花。花瓣是淡淡的蓝紫色，边缘带着点白色，像浸在水里的水墨画。他伸手碰了下花瓣，冰凉柔软，指尖沾了点水汽。

玻璃门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珠，他用袖子擦出一小块，往里面看。暖黄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洒下来，照亮了满满一屋子的花。玫瑰、百合、向日葵……挤挤挨挨地插在各种瓶子里，空气里飘着甜甜的花香，混着外面雨后的湿气，闻着特别舒服。

“叮铃——”

推门的时候，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丁程鑫往里走了两步，眼睛立刻就不够用了。靠窗的木架子上摆着一排多肉植物，胖乎乎的叶片透着红边；柜台后面的墙上挂着几束干花，编成了好看的形状；最里面还有个小工作台，上面放着剪刀、ribbons和包装纸。

他慢慢往里走，目光被角落里一大捧桔梗花吸引了。那花比门口的开得更盛，蓝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中间的花蕊是嫩黄色的。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心里想着这花的颜色真好看，画下来肯定很出彩。

丁程鑫伸出手，指尖快要碰到花瓣的时候，突然有另一只手从花束后面伸了出来。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正轻轻整理着花枝。

“啊！”

两人的指尖猛地碰到一起，丁程鑫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就在指尖相触的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突然闪过一片晃动的蓝紫色。

好多好多桔梗花，望不到边的花海，风吹过的时候，花瓣像波浪一样起伏。有人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呼吸轻轻扫过他的脖子。他能感觉到对方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凉凉的金属硌在他的腰侧……

“抱歉。”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丁程鑫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盯着花束发呆，手里的画夹差点掉在地上。他慌忙抱紧画夹，脸颊有点发烫。

“没、没事。”

他抬起头，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那是个很高的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卡其色裤子，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皮肤很白，鼻梁挺直，嘴唇是淡粉色的。他看着丁程鑫，眼神很深，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丁程鑫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这人……好像在哪见过？

他皱着眉，努力在脑子里搜索。是大学同学？还是画展上遇到的？不对，都不是。可那种熟悉感又那么强烈，像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一样。他甚至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也有点奇怪，好像……认识他？

“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男生递过来一张纸巾，声音还是那么温和。

丁程鑫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他接过纸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指。又是那种奇怪的感觉，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却又堵着出不来，闷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谢谢。”他低下头，不敢再看对方的眼睛，“我就是进来躲下雨。”

“外面刚停雨。”男生说。丁程鑫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又是一震。这个声音……也好像在哪里听过，很熟悉，熟悉到让他有点心慌。

他蹲下身，假装整理画夹上的带子，实际上是想平复一下乱跳的心。刚才那一瞬间的画面到底是什么？花海？拥抱？戒指？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喜欢桔梗花？”

男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丁程鑫抬起头，看见他正弯腰看着自己，离得很近。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着一点泥土和花香，很好闻。

“嗯？啊……嗯。”丁程鑫有点慌乱地站起身，“我觉得颜色挺好看的，我是插画师，对颜色比较敏感。”

“插画师？”男生的眼睛亮了一下，“难怪。”

“难怪什么？”丁程鑫下意识地问。

男生笑了笑，没回答，转身走到工作台边，拿起一把剪刀，开始修剪刚运到的玫瑰。“这些桔梗是早上刚从花田运来的，还很新鲜。”

丁程鑫点点头，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对方的动作。男生剪花枝的动作很熟练，手指灵活地转动着玫瑰，剪刀“咔嚓”一声，正好剪下多余的刺。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你经常来这里吗？”男生突然开口，眼睛还是看着手里的玫瑰。

“啊？不是，第一次来。”丁程鑫有点不好意思，“我家在附近，刚才下雨，没带伞，就随便找个地方躲躲。”

“这样。”男生放下剪刀，拿起一张包装纸，开始包玫瑰花，“这花坊开了挺久了，很多人都不知道。”

丁程鑫“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包花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他。阳光正好照在他眼睛里，丁程鑫看见他的瞳孔是浅棕色的，很清澈。“我叫马嘉祺。”

“马嘉祺……”丁程鑫在嘴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里的熟悉感更强烈了，像是在哪里反复写过这个名字，笔尖都快磨破了。“我叫丁程鑫。”

“丁程鑫。”马嘉祺重复了一遍，嘴角微微上扬，“很好听的名字。”

丁程鑫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他赶紧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踩过水洼的时候溅起小小的水花。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那个……雨停了，我该走了。”丁程鑫抱起画夹，“谢谢你的纸巾。”

“不客气。”马嘉祺放下手里的花，“路上小心。”

丁程鑫点点头，转身往门口走。风铃又响了起来，叮铃叮铃的，像唱歌一样。他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马嘉祺。

马嘉祺还站在工作台边，手里拿着那支没包完的玫瑰，看着他。四目相对，丁程鑫的心脏又猛地跳了一下。

“那个……”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想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又觉得太老套了。

“还有事？”马嘉祺问，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丁程鑫摇摇头，笑了笑，“没事，再见。”

“再见。”

推开门走出去，外面的空气比花坊里冷一点。丁程鑫深吸一口气，雨后的空气特别清新，带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他往公交站台走，脚步却有点沉。

脑子里反复出现刚才那个画面——蓝紫色的花海，温暖的拥抱，还有那枚凉凉的戒指。这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脑子里？

还有马嘉祺。

他走得很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拾光花坊”的招牌。那个名字，那张脸，那个声音……明明是第一次见，却感觉认识了很久很久。就像一首忘了词的歌，调子还记得清清楚楚，却怎么也想不起歌词。

走到公交站台，车正好来了。丁程鑫上车，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车开动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家花坊，看见马嘉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束桔梗花，正看着他的方向。

丁程鑫的心突然慌了一下，赶紧转过头。他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脑子里乱糟糟的。

明天……明天要不要再去一次花坊？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他想知道，那些奇怪的画面到底是什么；想知道，他和马嘉祺到底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想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些桔梗花，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又酸又软。

车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照得人眼睛发花。丁程鑫用手指在玻璃上画着什么，画到一半才发现，自己画的竟然是一朵桔梗花。

他停下手指，看着玻璃上模糊的花形，轻轻叹了口气。

作者第一次写可能不太好，对了有番外。(´◊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