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复出为一场天价婚礼担任策划。
>推开新娘休息室的门时,镜子里没有映出新娘的脸。
>珍珠头纱下本该是鼻梁的位置,只有一片平滑的空白。
>“别大惊小怪,”新娘母亲递来合同补充条款,“这只是我们家的小小遗传病。”
>条款里写着:若因新娘外貌引发恐慌,策划师需支付十倍违约金。
>婚礼直播时,新娘的面容突然在镜头前清晰浮现——美得令人窒息。
>宾客们疯狂鼓掌的瞬间,我在监控屏里看见新娘的后脑勺缓缓裂开。
>那张完美脸皮内侧,密密麻麻贴满了失踪策划师们的身份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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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万。
这个数字像一枚烧红的钢印,狠狠烙在林晚重新启动的思考中枢上,强行压下了所有关于退休的、关于“最后一次”的犹豫。她对着洗手间冰凉的镜面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水珠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砸在光洁的陶瓷盆沿上,碎裂无声。镜中的女人,眼尾刻着几道细纹,那是无数场婚礼硝烟留下的勋章,也是岁月无情的刻痕。她抬手,用力抹去水渍,连同最后一丝残留的倦怠。手指划过眉骨,那里曾因连夜搭建雨中的玻璃花架被划伤,留下一道极淡的白痕。
200万。足以覆盖她那个无底洞般工作室的所有亏空,再让她真正地、毫无负担地消失在海边某个小镇的阳光里。
“林晚,救场如救火!”电话里,沈氏集团那位以手腕强硬著称的公关总监,声音急促得像是身后有猎犬追赶,“清嘉小姐的婚礼,原策划团队……集体食物中毒!就在刚刚!全网直播的压力你懂吗?只有你能顶上了!”
食物中毒?林晚的嘴角掠过一丝近乎冷酷的弧度。业内谁不知道沈清嘉这位含着钻石汤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她那完美主义的偏执,足以让最坚韧的策划师精神崩溃。集体食物中毒?更像是集体“战略性撤退”。
但200万,像一张巨网,兜头罩下,不容挣脱。
推开新娘休息室那扇沉重的、雕着繁复玫瑰花纹的橡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烈到近乎窒息的混合气息。顶级香槟塔散发出的清冽果香,新鲜空运来的厄瓜多尔玫瑰甜腻馥郁,昂贵化妆品特有的化学芬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却顽固地钻入鼻腔的奇特味道。林晚皱了皱眉,那味道像是被阳光暴晒过久的皮革,干燥,带着一丝腐朽的气息,又隐隐透出点消毒水的冰冷。
房间奢华得像一场凝固的梦境。水晶吊灯的光芒在四面巨大的落地镜上反复折射,碎成无数跳跃的金星。象牙白的丝绸地毯厚得能淹没脚踝。沈清嘉穿着那件由意大利大师耗时一年手工缝制的婚纱,巨大的裙摆铺陈开来,像一片凝固的、昂贵的云海,缀满了细碎的珍珠和水晶。她安静地坐在其中一张梳妆台前,背对着门口。
几位妆容精致、动作却透着一丝机械般刻板的女傧相,如同设定好程序的玩偶,无声地忙碌着。一人正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新娘头上那顶价值连城的珍珠头冠,另一人则半跪在地,用极细的银线,将一颗不慎松脱的米粒大小珍珠重新固定回裙摆。她们的视线低垂,专注得近乎诡异,仿佛房间里除了那件婚纱和新娘的身体,再无他物。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寂静,只有珍珠碰撞发出的微弱沙沙声。
林晚的职业本能瞬间启动,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掠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昂贵的香槟塔摆放位置是否稳妥?直播主摄像机的备用电源线是否隐蔽?新娘妆面在高清镜头下是否完美无瑕?她的脚步习惯性地迈向离新娘最近的那面巨大的、镶着金边的落地镜。
镜面光洁如冰。
然后,她的呼吸,连同所有运转中的思维,瞬间冻结。
镜子里清晰地映照出新娘的背影,那如瀑的黑发,那纤巧的肩膀,那件华美绝伦的婚纱……一切都纤毫毕现。然而,视线向上移动,本该映出新娘面容的位置——
一片空白。
不是模糊,不是阴影,不是技术故障。
是彻底的、平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白。珍珠头纱温柔地垂落,覆盖了本应属于额头、眉骨的区域,其下,本该是鼻梁高耸、嘴唇丰润的地方,却只有一片平坦的、没有任何起伏的虚无。像是最高明的建模师,在渲染一张完美面孔时,忘了给它贴上最重要的材质贴图。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一股寒意从脚底板急速窜上头顶,头皮瞬间炸开,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下噼啪作响。她喉咙发紧,下意识地想要后退,高跟鞋的细跟却在地毯上绊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噗”声。
这微小的声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房间凝固的寂静。
新娘的背影纹丝未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昂贵人偶。
但旁边,一个穿着暗紫色丝绒长礼服、佩戴着祖母绿首饰的贵妇缓缓转过身。是沈清嘉的母亲,沈夫人。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精心保养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冷光,眼神平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她看着林晚,看着她脸上无法掩饰的惊骇与苍白,嘴角甚至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嘲弄的弧度。
“林策划师?”沈夫人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房间内粘稠的空气,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或者说,漠然,“初次见面,就让你受惊了。”
她踩着柔软的地毯,无声地走近。一股混合着顶级香水与那股奇特皮革腐朽味的气息更加浓郁地笼罩过来。她保养得宜的手从随身的手袋里,优雅地抽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A4纸。
“一点小小的家族遗传病,微不足道。”沈夫人将那张纸递向林晚,动作从容不迫,仿佛递出的只是一张普通的购物清单,“清嘉这孩子,就是自尊心太强,不想让外人知道。所以,我们特意补充了这份保密条款,签在你那份主合同后面。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签个字就好。”
A4纸被强行塞进林晚冰凉、微微颤抖的手里。纸面光滑,带着昂贵的质感。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几行打印清晰的黑体字上,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 **补充条款(保密及责任)**
>
> 1. 乙方(林晚)确认已充分知悉并理解甲方(沈清嘉)存在特殊生理表征(“该表征”),并承诺对此严格保密,终身不得以任何形式泄露。
> 2. 乙方保证婚礼流程顺利进行,确保该表征在婚礼全程(含直播)不被任何第三方(含现场宾客、工作人员、直播观众)察觉或引发恐慌。
> 3. **若因乙方策划、执行不力或自身行为,导致该表征暴露并引发恐慌、骚乱等负面事件,乙方须承担全部责任,并向甲方支付主合同金额拾(10)倍的违约金(即人民币贰仟万元整)。**
> 4. 乙方自愿承担因接触该表征可能产生的一切精神及生理风险,甲方对此概不负责。
贰仟万元!
林晚只觉得眼前发黑,那串零像无数旋转的黑色漩涡,要将她彻底吞噬。她猛地抬头,看向沈夫人。对方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深了,眼神里带着一种洞悉猎物挣扎的、冰冷的玩味。
“怎么样,林小姐?”沈夫人的声音轻柔得像毒蛇的吐信,“业内都说你是‘救场女王’,没有你搞不定的婚礼。今天这场,对别人来说是灾难,对你来说,不过是职业生涯又一个值得骄傲的勋章,不是吗?签了它,那两百万,就是你的定心丸。”她微微倾身,那股混合的怪异气味更加浓烈,“至于那点小小的‘不同’……只要直播镜头扫不到,宾客们离得远点,谁会注意呢?婚礼嘛,大家看的,是排场,是气氛,是沈家的体面。”
体面。这两个字像沉重的枷锁,套在了林晚的脖子上。她再次看向那面巨大的镜子。镜中,那个穿着天价婚纱的背影依然完美无瑕,而本该是脸的位置,那片平滑的、空无一物的空白,在璀璨的水晶灯光下,无声地嘲笑着镜前的一切。巨大的裙摆像一片凝固的、昂贵的云海,包裹着一个没有面孔的核心。
那股奇特的、混合着干朽皮革与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钻进她的鼻腔,渗入肺腑。200万的诱惑,2000万的巨债,像两股无形的力量,疯狂撕扯着她。
林晚的手指在身侧蜷缩,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试图驱散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冰冷恐惧。她死死盯着镜中那片代表沈清嘉面部的空白区域,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花香与腐朽的气息直冲脑门。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每一个关节都像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沈夫人脸上那抹冰冷的弧度终于舒展成一个完整的、满意的笑容,带着洞悉一切的残忍。她优雅地伸出手,一枚镶嵌着深紫色宝石、造型宛如盘绕毒蛇的胸针在她胸前反射着幽光。“明智的选择,林小姐。时间不多了,请开始你的表演。记住,”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的嘶鸣,“镜头,宾客,距离。完美的‘体面’。我们沈家,最看重这个。”
“救场女王”的头衔在此刻沉重得如同枷锁。林晚强迫自己的大脑高速运转,摒弃所有关于那片空白的惊悚念头,只剩下冰冷的、精确到秒的执行程序。她快速扫视全场,语速快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每一个指令都精准地砸向那些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女傧相:
“A组,立刻降低主舞台追光灯亮度!对,30%,制造氛围焦点,避免高清特写风险!B组,香槟塔两侧的巨型花艺拱门,向中心合拢十五公分!压缩主舞台空间,拉远宾客视线!C组,新人入场的红毯,两侧加设三层高的玫瑰灯柱!灯光向上打,制造光幕屏障!直播导演!”她转向角落戴着耳麦、脸色同样有些发白的男人,“听好了!新娘镜头,只允许中远景!特写只给手部、婚戒、裙摆细节!面部捕捉设备?给我关掉!立刻!用预设的柔光滤镜覆盖所有新娘画面!对,最厚的那一层!”
房间里的“木偶”们仿佛被注入了动力,立刻无声而高效地行动起来。巨大的花艺拱门在滑轮上悄然移动,沉重的玫瑰灯柱被迅速搬运到位,追光灯的光束明显暗淡下来,聚焦范围收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被强行压抑的秩序感。
林晚最后看向那面巨大的镜子。镜中,那个没有面孔的新娘依然端坐。她强迫自己的视线掠过那片令人心悸的空白,落在对方交叠在昂贵裙摆上的双手上。那双手,戴着蕾丝手套,纤细,苍白,毫无生气,像博物馆里陈列的蜡像。林晚的心脏在肋骨下沉重地撞击着。
她走到新娘侧后方,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声音刻意放得平缓、职业化,不带一丝多余的波动:“沈小姐,仪式流程马上开始。我会引导您入场。请……放松。”她顿了顿,后面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您很美,今天的婚礼,一定会完美无缺。” 镜子里映出她自己的脸,苍白,眼神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惊惧,却又被一种近乎绝望的强硬所覆盖。
新娘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那动作细微得如同错觉。紧接着,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皮革腐朽与消毒水的冰冷气息,如同有实质的潮水,猛地从那个静止的身体上弥漫开来,瞬间淹没了林晚。她胃里一阵翻搅,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厚重的、描金的大门缓缓打开,管风琴庄严恢弘的乐声如同潮水般涌入,瞬间淹没了休息室内令人窒息的寂静和那股怪异的腐朽气味。门外的世界,是一个被金钱和权力堆砌到极致的光影幻境。
林晚站在沈清嘉侧后方半步的位置,手臂以一个极其标准的引导姿态微微抬起,指尖却冰冷僵硬。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这个被华美婚纱包裹的“存在”,迈出了第一步。那步伐,精准,稳定,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般的韵律感,踩在厚如云絮的地毯上,无声无息。巨大的裙摆拖曳,在身后铺开一片流动的星河。
红毯两侧,是精心排布的宾客。男宾西装革履,女宾珠光宝气。当新人走近,林晚敏锐地捕捉到那些精心修饰过的面容上,瞬间掠过的细微变化。靠近前排的几位女士,优雅的笑容明显僵滞了一瞬,眼神里流露出短暂的困惑,随即被强大的社交礼仪迅速覆盖,重新换上无可挑剔的、带着祝福意味的微笑。后排的宾客则大多沉浸在整体奢华的氛围中,只是礼节性地鼓掌,目光更多地被璀璨的布置和新人奢华的服饰所吸引。
距离,成了最好的伪装。柔和的、经过特殊处理的灯光恰到好处地在新娘周身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珍珠头纱在光线下闪烁着,巧妙地模糊了轮廓。
直播主控室里,巨大的屏幕墙分割成十几个画面。林晚的目光紧紧锁定着代表新娘的那个主屏。导播忠实地执行着她的指令:画面稳定地保持着中景。镜头扫过新娘精致的蕾丝手套,扫过她手中那束价值不菲的铃兰捧花,扫过婚纱上令人惊叹的细节刺绣,甚至短暂地给了新郎沈明宇一个深情款款的特写——他的英俊无可挑剔,眼神温柔得足以融化冰山。唯独,镜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新娘头纱下的区域,或者快速拉远成全景。
屏幕上方的实时弹幕飞快滚动:
【哇!这婚纱!闪瞎我的狗眼!】
【沈家真是壕无人性!】
【新娘身材绝了!气质好神秘!】
【镜头怎么回事?给个正面啊!想看清嘉女神!】
【就是,导播鸡腿没了!我们要看新娘正脸!】
【急什么,等会儿宣誓肯定有特写!】
【这氛围感绝了,像电影大片!】
弹幕里夹杂着对镜头的不满,但更多的是对极致奢华的惊叹和对“神秘感”的好奇。恐慌?骚乱?暂时没有一丝苗头。
林晚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流程顺利得超乎预期。她引导着沈清嘉走到圣坛前,站在新郎沈明宇的身边。沈明宇伸出手,极其温柔地握住了新娘那只戴着蕾丝手套的手。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情,仿佛凝视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牧师站在圣坛后,翻开厚重的圣经,温和而庄重的声音通过隐藏的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各位尊贵的来宾,今天我们齐聚在这神圣之地,共同见证沈明宇先生与沈清嘉小姐,在上帝和众人面前,缔结神圣的婚姻盟约……”
冗长而神圣的誓词在流淌。林晚退到圣坛侧后方的阴影里,位置靠近主控室入口,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全场,监控着每一个摄像头的角度,每一个光源的位置。她像一个高度戒备的哨兵,守护着这场用天价堆砌起来的、摇摇欲坠的“体面”。
“……沈清嘉小姐,”牧师的声音带着慈祥的引导,看向新娘,“你是否愿意嫁给沈明宇先生为妻,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爱他,尊重他,珍惜他,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整个婚礼大厅陷入了绝对的寂静。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镜头,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新娘身上。连直播屏幕上的弹幕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仿佛无数人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一声“我愿意”。
林晚的心脏骤然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看向主控室入口旁悬挂的监控副屏,那上面是新娘正后方的角度。她的视线死死钉在屏幕上,手指无意识地抠进了掌心。
一秒。两秒。
圣坛前的新娘,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终于有了动作。她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动作带着一种生涩的、近乎齿轮转动的滞涩感。
就在她抬头的瞬间——
奇迹,或者说,最深的噩梦,降临了。
高清直播镜头猝不及防地切了过去!一个毫无遮挡的、清晰无比的大特写,猛地占据了主屏幕!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主控室里传来导播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吸气声!
镜头里,珍珠头纱之下,那片令人绝望的空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脸。
一张……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完美的脸。
肌肤莹润如玉,在圣坛顶光下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眉形如远山含黛,纤细而婉约。鼻梁高挺秀气,线条流畅得如同大师的杰作。嘴唇是饱满的樱桃色,唇瓣的弧度完美无瑕,微微上扬,带着一种圣洁又纯真的微笑。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得如同山涧最纯净的泉水,又深邃得如同蕴含了整片星空,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这张脸糅合了东西方所有关于美的极致想象,纯净、空灵、不染一丝尘埃,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令人窒息。
整个婚礼大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被绝对震撼所凝固的寂静。所有宾客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张,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眨眼。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死寂被彻底引爆!
雷鸣般的掌声如同山呼海啸般骤然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宾客们像是从巨大的震惊中猛然惊醒,脸上爆发出狂热的、近乎朝圣般的激动和赞叹!前排的贵妇们甚至激动得站了起来,用力地鼓着掌,眼中闪烁着狂喜的泪光。
“天啊!太美了!”
“女神!这才是真正的女神!”
“这……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沈家千金!难怪藏得这么深!这容貌……”
“值了!今天能见到这一幕,值了!”
疯狂的赞美和惊叹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闪光灯如同暴雨般亮起,疯狂地捕捉着圣坛上那个美得不似凡尘的身影。直播屏幕瞬间被海啸般的弹幕彻底淹没: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看到了什么?!仙女下凡?!】
【这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窒息了!】
【之前骂导播的我道歉!这特写太值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沈清嘉!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神!】
圣坛上,新郎沈明宇脸上的温柔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近乎骄傲的满足。他深情地凝视着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仿佛在欣赏自己最得意的收藏品。
一片狂热的混乱中,只有林晚,像一尊被冰封的石像,僵立在圣坛侧后方的阴影里。那山呼海啸的赞美和掌声,在她耳中扭曲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噪音。她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逆流冲上头顶!巨大的、冰冷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的视线,没有离开入口旁那个监控副屏——那个显示着新娘正后方角度的屏幕!
就在那张完美到极致的脸孔出现在前方直播镜头里的同一刹那!
在这个监控副屏上,在新娘沈清嘉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点缀着珍珠的发髻下方!
那被昂贵头纱和发饰覆盖的后脑勺,毫无征兆地、缓缓地……裂开了!
不是头发的散落,不是饰品的崩解。
是皮肤和骨骼,沿着一条笔直的中线,如同被最锋利的刀刃精准划开,向两侧无声地、平滑地翻开!
裂口内部,没有预想中的鲜血、骨骼或脑组织。
只有一片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紧紧贴附在某种暗红色、微微搏动着的内壁上的东西——
照片。
一张张小小的、方方正正的、边缘泛黄的证件照!
照片上,一张张年轻或成熟、微笑或严肃、但都清晰无比的面孔,正对着镜头!
林晚的瞳孔疯狂地震颤、放大!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一股冰冷的麻痹感从脊椎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认得其中几张脸!就在上周,她还在行业内部通讯群里看到过紧急寻人启事!
李曼!那个以创意大胆闻名的年轻策划师,三个月前接手沈家一个私人晚宴后,人间蒸发!她的寻人照片,此刻就贴在那裂开的后脑内壁上,嘴角还带着一丝生涩的职业微笑!
王建国!业内资深的宴会统筹,半年前据说跳槽去了国外,杳无音信!他那张略显严肃的证件照,紧贴在李曼的照片旁边!
还有……还有角落那张……是赵思敏!她曾经的竞争对手,两年前突然宣布退出行业,归隐田园……她的照片也在!眼神空洞!
一张张脸,都是曾经在婚礼、宴会策划圈子里活跃过的名字!都是……失踪者!
她们的脸,她们的身份,像被精心收集的邮票,被残酷地、密密麻麻地贴在了沈清嘉——这个非人存在的头颅内部!
那张呈现在世人面前的、美得令人窒息的“脸”,根本不是什么遗传病治愈!它是……一张皮!一张由无数失踪策划师的身份照片拼凑而成、用于展示的“封面”!
“呃……”一声短促的、无法抑制的、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呜咽,从林晚紧咬的牙关中泄露出来。极度的恐惧让她胃部剧烈痉挛,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声响在狂热的掌声中微不足道,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某种屏障。
圣坛上,那张正对着牧师和无数镜头的、完美无瑕的脸孔,那圣洁纯真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
但是,在那张脸孔的正后方,那个裂开的、贴满照片的后脑勺深处,一双眼睛,倏地睁开了!
那不是人类的双眼!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纯粹的、粘稠的、如同化不开的深渊般的漆黑!它们镶嵌在暗红色的内壁上,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非人的贪婪和饥饿感!
这双纯黑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定位器,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穿透了狂热的声浪,穿透了林晚试图将自己融入墙壁阴影的努力,冰冷地、毫无偏差地——
锁定了她!
林晚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她感觉自己像是被钉死在标本板上的昆虫,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那双深渊般的眼睛,那无数张无声尖叫的照片,构成了一个地狱的入口,而她正被拖向其中。
圣坛前,牧师庄重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沈明宇先生,你是否愿意……”
林晚的思维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逃!必须立刻逃离这里!她像被电击般猛地弹开紧贴的墙壁,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踉跄着转身,不顾一切地冲向主控室那扇虚掩的门!高跟鞋在地毯上发出凌乱而沉重的闷响。
主控室里,导播和助理们正沉浸在直播流量爆炸的狂喜中,盯着屏幕上那张完美面孔和疯狂滚动的弹幕,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林晚像一阵失控的狂风猛地撞开门冲了进来,煞白的脸和惊恐欲绝的眼神,让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林…林策划?你……”导播愕然。
林晚根本无暇理会他们。她的目光如同濒死的野兽,疯狂地扫过控制台上方悬挂的十几块监控屏幕,绝望地寻找着任何一个能显示出口或安全通道的画面!
突然,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左上角一块屏幕上——那是连接着后门员工通道的监控探头画面。
画面中,后门外那条狭窄、灯光昏暗的通道里,安静地站着两个人影。
沈夫人。
以及,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身形高大、面容隐在阴影中的男人。林晚从未见过他,但一股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那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和沈夫人如出一辙,冰冷,漠然,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
他们像两尊守候在猎物必经之路上的冰冷雕塑,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沈夫人甚至还微微抬着头,仿佛隔着屏幕,隔着层层墙壁,精准地“看”到了主控室里狼狈不堪的林晚。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如同毒蛇露出獠牙前的微笑。
唯一的退路,被彻底堵死。
林晚的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就在这时,她手忙脚乱地撑住冰冷的控制台边缘,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是她之前随手放在这里、那份用文件夹夹着的婚礼主合同副本。
文件夹被她撞得滑落在地,厚厚的纸张散开,如同雪片般铺了一地。
林晚下意识地低头看去。目光在绝望中无意识地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和数字。
突然,一行之前被她忽略的、用极小的字体印刷、夹杂在巨额服务费支付条款中的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灼伤了她的视网膜:
> **…乙方(林晚)除策划服务外,亦自愿接受作为“容器维护观察期”(为期90天)的唯一指定对象。甲方(沈清嘉)将承担此期间乙方的一切必要维护费用(含基础食宿、基础医疗监测),并于观察期结束后,视“容器”稳定融合状况,支付尾款(RMB 500,000.00)或启动“容器”回收程序(无需额外补偿)…**
容器维护…观察期…唯一指定对象…容器回收程序……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进林晚的脑髓!
她终于明白了。那200万,根本不是救场的酬劳!
那是一个饵。一个精心设计的、将她这个业内最有名、也最有价值的“救场女王”,诱骗进来成为……成为那个怪物头颅内壁上,下一张“照片”候选人的饵!“容器”?是指她即将被填充进去的那个位置吗?她的脸,她的身份,也将成为那张完美“脸皮”的一部分?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感瞬间淹没了她,比之前所有的恐惧加起来还要沉重百倍!她不是策划师,她从一开始,就是被选中的……祭品!
“呵…呵呵……”一阵压抑不住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破碎而绝望的低笑声,从林晚喉咙深处挤了出来。她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视线开始模糊,天旋地转。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边缘,她猛地甩了甩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看向主控室内最大的那块直播屏幕。
屏幕上,牧师的话音刚落,新郎沈明宇正用他那温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清晰而深情地回答:“我愿意。”
随着这三个字落下,那张美得惊心动魄、令全场疯狂的“脸孔”,对着镜头,绽放出一个更加璀璨夺目、足以让日月失色的完美笑容。
然而,在这极致美丽的笑容背后,在只有林晚能“看到”的监控副屏上,那个裂开的后脑深处,那双纯黑的、深渊般的眼睛,依旧死死地、贪婪地锁定着她。林晚甚至能感觉到,那无数张紧贴在暗红色内壁上的照片里,那些已经凝固的面孔上,似乎也齐齐地……将空洞的目光转向了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冰冷细小的虫豸在头皮和脊椎上疯狂爬行攒动的感觉,毫无征兆地、猛地从林晚的后颈炸开!那不是幻觉!那感觉如此清晰、如此密集、如此冰冷黏腻!像是有什么东西,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破开她的皮肤,钻进去,占据那个被合同指定的“容器”空间!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终于撕裂了林晚的喉咙,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鸣,在主控室狭小的空间里,绝望地炸开。